06(第23/30页)
乐队停止了演奏。人群尖叫,寻找掩体。没有理由需要这么做。远距传输器持续自行瓦解之时,从中迸发出一连串X光线,但是并没有强烈到会破坏茂伊约富足环境的地步。接下来是一道道等离子光束,随着“洛杉矶”号逐渐拉大自己和迅速衰变的小型黑洞之间的距离,它们也变得清晰可见。风渐起,海浪愈加汹涌。今晚会有罕见的海潮。
我想说点意义深远的话,但是我什么都想不出来。何况人群也没有心情听我说。我听见尖叫和呼喊声,但也有惊喜的欢呼混杂其中。
我敲击着飞行装置,霍鹰飞毯加速飞过悬崖,浮在海港上空。一只托马斯鹰正懒洋洋地在正午的上升气流中滑翔,见我靠近,慌乱地扑腾起翅膀。
“让他们来吧!”我朝着逃跑的鹰大喊道,“让他们来吧!那时我就已经三十五了,而且也不会是一个人,要是他们敢,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垂下拳头放声大笑。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凉爽地拂过我胸膛和臂膀上的汗水。
现在凉快多了,我开始四处游览,将路线的目的地定为最遥远的小岛。我向前望去,望着其他的人们。我甚至还想向海民们说话,告诉它们时间到了,鲨鱼最终要来到茂伊约了。
然后,当战争胜利,世界成为它们的,我会向它们讲述她的故事。我会向它们吟唱关于希莉的歌。
远处战空传来的流光依然闪耀。万物皆寂,唯剩清风滑过绝壁的声音。这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坐着,身体前倾,看着古老的通信志,像在等着它继续讲下去。
它讲完了。领事拿起微型磁盘装进了口袋。
索尔·温特伯揉了揉熟睡孩子的后背,向领事说道:“显然你不是梅闰·阿斯比克。”
“我不是,”领事说,“梅闰·阿斯比克在叛乱中丧生了。希莉的叛乱。”
“你怎么会拥有这个记录?”霍伊特神父问道。神父的表情充满痛苦,但在这之下,也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感动。“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记录……”
“是他给我的,”领事说道,“就在他于群岛战役中身亡几周前。”领事看着自己面前一张张困惑的脸。“我是他们的孙子,”他说,“希莉和梅闰的孙子。我父亲……也就是阿斯比克提到的东尼尔……当茂伊约获准进入保护体的时候,他担任了首任地方自治理事会的理事长。后来又当选为议员,任职终身。那天去山上为希莉扫墓的时候我只有九岁。后来有一天,阿斯比克趁夜到我们的小岛,将我带到一边,告诉我不要加入他们的队伍。那年我二十岁,对参与叛乱与战斗而言,已经够大了。”
“要是你加入了,会参与作战吗?”布劳恩·拉米亚问。
“噢,会的。说不定都死了。就和三分之一的男人和五分之一的女人一样牺牲掉。就像所有的海豚和大多数小岛一样毁灭掉,虽然霸主试图尽可能多地保证它们完好无损。”
“这故事真感人,”索尔·温特伯说,“但是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为什么要朝圣伯劳?”
“我还没有讲完呢,”领事说,“听着。”
我祖母有多坚强,我父亲就有多软弱。霸主并没有等到十一个本地年之后才回来——军部火炬舰船在五年之内就成功进入了轨道。叛乱者匆忙修建起来的舰船被打得溃不成军,此时,父亲只是袖手旁观。他们包围了我们的世界,而父亲却继续站在霸主那边。我记得那时我才十五岁,同我的家人一道在宗族岛屿的上层甲板上,观望着十数个小岛在远处熊熊燃烧,霸主掠行艇的深水炸弹将海洋照得透亮。到早上,海浪里堆满了海豚的尸体,大海都变成了灰蒙蒙一片。
在群岛战役之后那些绝望的日子里,我的姐姐莉拉加入了叛乱军战斗。有人目睹她的牺牲,但没人找到她的尸体。我的父亲也再没有提起过她的名字。
在停火和保护体准入许可授予之后不到三年,我们这些首批殖民者就成了自己星球的少数民族。小岛已被驯服,并被卖给观光者,就跟梅闰向希莉预言的一样。首站现在已经是人口一千一百万的城市,公寓大厦、塔尖,还有磁悬浮城市都沿着海岸线绕着整个岛屿延伸。首站港依然是个光怪陆离的集市,有贩卖手工艺品的第一家庭后裔,他们出售的艺术品总是漫天开价。
当父亲首次被选作议员的时候,我们在鲸逖中心住了一段时间,我也在那个地方完成了学业。我是个孝顺儿子,颂扬环网中人生的美德,学习人类霸主的光辉历史,并积极准备自己即将在外交使团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