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奥罗拉(第25/38页)
阿玛狄洛龇牙咧嘴了一番,然后继续说:“不,法斯陀夫,你的政策所孕育的成果,就是逐渐创造一个被地球人占满的银河,而太空族则注定衰败灭亡。你现在就看得出这个发展了。两年前,你那趟著名的地球之旅是一个转捩点。你竟然背叛自己的同胞,鼓励那些次等人类开始扩展。短短两年内,地球人已经踏上二十四个新世界,而这个数字还在稳定增长中。”
法斯陀夫说:“别那么夸张。那些殖民者世界还没有哪个真正适合人类居住,这种情况将持续好几十年,况且并非个个都能撑下去。此外,等到这些邻近的世界一一被殖民后,这股热潮就会冷却下来,因为越远的世界越难开拓,失败的几率也越高。我之所以鼓励他们,是因为对我们自己有信心。我们只要愿意努力,仍然可以跟他们并驾齐驱,而在这种良性竞争下,双方可以一起征服整个银河。”
“不,”阿玛狄洛说,“这只是愚蠢的理想主义,再也没有任何政策比你心中的构想更具破坏力了。不论你如何努力,扩展永远都只会是单方面的。地球人将长驱直入地蜂拥到太空中,而我们必须趁早阻止,等到他们坐大可就来不及了。”
“你打算怎么做呢?我们和地球签过友好条约,里面特别注明,只要避开各个太空族世界周围二十光年的星空,我们就不会阻止他们进行扩展。他们始终严格遵守这个协议。”
阿玛狄洛说:“大家都知道有这个条约。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一旦条约内容损及强势那一方的国家利益,任何条约都会变成废纸。我根本不认同那个条约。”
“我认同,它不会成为废纸的。”
阿玛狄洛摇了摇头。“你的信念令人感动。等你不再大权在握,又怎能保证它不会成为废纸呢?”
“我还打算再掌握大权好一阵子。”
“随着地球人和银河殖民者日益强大,太空族的恐惧将与日俱增,到时你的大权就保不了多久了。”
法斯陀夫说:“就算你将条约撕烂,把殖民者世界一个个毁掉,把地球重新关起来,难道太空族就会开始移民星际,扩展到整个银河吗?”
“也许不会。但如果我们决定不扩展,如果我们决定安于现状,那又会有什么差别呢?”
“那样的话,银河就不会成为人类的帝国。”
“如果不会,那又怎样?”
“太空族将会逐渐退化,逐渐衰败。即使地球一直被我们监禁起来,也不会改变这种情形,只会陪着我们退化和衰败而已。”
“那只是贵党的危言耸听之论,法斯陀夫,没有确切证据能够证明一定会发生这种事。即使真有这么一天,那也是我们的选择,至少我们不会见到那些野蛮的短命鬼继承了整个银河。”
法斯陀夫说:“你是不是在正式宣称,阿玛狄洛,只要能够阻止地球扩展,你愿意见到太空族文明走进坟墓?”
“我并不想牺牲我们自己,法斯陀夫,但如果真走到这一步,哈,没错,在我看来,与其让那些满身疾病的短命次等人类获胜,还不如牺牲我们自己呢。”
“别忘了我们是他们的后裔。”
“我们和他们已经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十亿年前,我们的祖先和虫子差不多,难道我们现在还是虫子吗?”
法斯陀夫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去。满眼怒火的阿玛狄洛并未试图拦住他。
09
丹尼尔不确定吉斯卡是否沉浸在回忆中,至少无法直接确定。原因之一,吉斯卡的表情毫无变化;原因之二,即使他沉浸在回忆中,也只是一眨眼的事,这和人类很不一样。
另一方面,很早以前吉斯卡就对丹尼尔转述了那段记忆,而现在,导致吉斯卡忆起那些往事的动机,也让丹尼尔想到了相同的往事,对此吉斯卡并未感到讶异。
他们的对话仍旧流畅地进行,却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方式,仿佛两人都替对方想到了这段往事。
丹尼尔说:“依我看,吉斯卡好友,既然奥罗拉体认到了国力不如地球和那些殖民者世界,我们应该已经安然渡过以利亚・贝莱预见的那个危机了。”
“看来是这样,丹尼尔好友。”
“这都多亏你的努力。”
“是的。我让立法局一直在法斯陀夫掌握之中,我还尽可能影响了那些能够影响舆论的人。”
“但我还是感到不安。”
吉斯卡说:“我则是从头到尾每个阶段都感到不安,虽说我已尽力避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除了那些只需要作最轻微调整的人类——精神上的调整——其他人我一律不碰。当初在地球上,我试图将恐惧报复的心理减轻,但仅仅针对那些恐惧感原本就较小的人,而且我所折断的那些思绪,无一不是已经快要自行断裂的。而在奥罗拉,情况则刚好相反。凡是会导致奥罗拉人从这个舒适世界出走的政策,那些决策者都不愿意支持,而我只需要确保这一点,将已经很结实的思绪稍微加强即可。这么做令我陷入不安的状态,即使不算心乱如麻,也始终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