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奥罗拉(第26/38页)

“为什么呢?你一手推动了地球的扩展,另一手拉住了太空族的扩展,想必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啊。”

“我应该做的?丹尼尔好友,难道你认为虽然都是人类,地球人却比太空族重要吗?”

“两者确有差异。以利亚・贝莱宁可他的地球同胞挫败,也不愿任由银河荒芜。阿玛狄洛博士则是宁可看到地球人和太空族双双凋萎,也不愿眼见地球人扩展到整个银河。前者希望看见双赢的局面,后者却乐于让彼此同归于尽。难道我们不该选择前者吗,吉斯卡好友?”

“没错,丹尼尔好友,似乎正是这样。但你这种想法,有多少是来自你对当年那个伙伴以利亚・贝莱的崇拜?”

丹尼尔说:“我很珍惜和以利亚伙伴那段交情,而地球人都是他的同胞。”

“我看得出来。而且这一两百年来我一直在说,你倾向于人类的思考模式,丹尼尔好友,但我不确定这句话算不算恭维。话说回来,虽然你倾向于人类的思考模式,但你并不是人类,到头来还是受制于三大法则。你无法伤害人类,无论地球人或太空族皆然。”

“有些时候,吉斯卡好友,我们对人类也必须有所取舍。你我奉命要特别卖力保护嘉蒂雅女士,而为了保护她,某些情况下我将被迫伤害其他人类。因此我认为,即使一切条件通通相等,我也会为了保护地球人,而愿意对太空族造成轻微的伤害。”

“你只是认为如此。但在真实事件中,当下的情势才是你的最高指导原则,你将会发现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吉斯卡说,“我自己也是一样。为了推动地球并拉住奥罗拉,我故意让法斯陀夫博士无法说服奥罗拉政府支持移民政策,以免银河中出现两股扩展势力。但我还是不免体认到他在这方面的努力因而付诸流水,这一定会令他感到越来越绝望,或许还会缩短他的寿命。他内心的感受我都体会到了,这令我万分痛苦。可是,丹尼尔好友……”

吉斯卡打住了,丹尼尔追问:“什么?”

“假如我不这么做,有可能大大削弱地球的扩展能力,却无法相对提升奥罗拉在这方面的行动。法斯陀夫博士将因此有双重的挫折感——一方面是地球,一方面是奥罗拉——更有甚者,他还会被阿玛狄洛博士赶下政治舞台。那时,他的挫折感会更加严重。只要法斯陀夫博士还活着,他就是我第一优先的效忠对象,因此我才选择这样的行动方针,一来带给他的挫折感最小,二来对其他人伤害也不大。就算法斯陀夫博士由于无法说服奥罗拉人以及其他太空族开拓新世界而一直耿耿于怀,至少他会对地球人的移民行动感到欣慰。”

“难道你就不能同时推动地球和奥罗拉,吉斯卡好友,好同时满足法斯陀夫博士的两个心愿?”

“这点我当然想过,丹尼尔好友。我考量了它的可能性,最后决定不这么做。要鼓励地球人移民星际,只需要一点点改变即可,这点改变不会伤到任何人。想对奥罗拉人造成同样的效果,则需要很大的、足以造成伤害的改变,第一法则禁止我做这种事。”

“真可惜。”

“确实如此。假如我能彻底扭转阿玛狄洛博士的心态,想想看会得到什么成果。但我要怎样才能改变他对法斯陀夫博士根深蒂固的成见呢?那就好像把他的脑袋强行扭转一百八十度,而我认为,令他内心的情感作这么大的转变和扭他的脑袋一样会要了他的命。

“我的这个特殊能力是有代价的,丹尼尔好友,”吉斯卡继续说,“我等于掉进一个两难困境中,而且越陷越深。机器人学第一法则禁止我们伤害人类,但通常是指可见的、有形的伤害,这类伤害我们都能轻易分辨,而且不难作出判断。然而,我还能体会到人类的情感和心灵状态,因此我知道所谓的伤害其实还有更微妙的形式,偏偏我又无法百分之百了解。有好些时候,我都被迫在不太确定的情况下采取行动,使得我的电路长期承受着一种压力。

“但我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好,我已经带领太空族通过了危机点。奥罗拉人已了解到银河殖民者越来越强大,现在必须尽量避免冲突。想要报复为时已晚,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而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对以利亚・贝莱的承诺已经实现了。我们已将地球推上扩展至整个银河、建立银河帝国的康庄大道。”

这时他们正朝嘉蒂雅的宅邸走去,但丹尼尔突然停下来,一只手轻轻按在吉斯卡肩膀上,令对方也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