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们自己(第15/40页)
“不可能。”奥登回答,“您的语言总是让我深深沉醉,他们一定也有同样的感受。”
“好吧好吧。听到你这么说,我真开心。我常常看到你去图书馆,还听别人说你的高级课程学得相当不错,这么说可真让我想念我最出色的学生。崔特最近怎么样?他还像以前那么顽固吗?”
“越来越顽固。他全心全意地照顾着这个家。”
“杜阿呢?”
“杜阿?我来这里就是——您知道,她非常与众不同。”
罗斯腾点点头:“是的,我知道。”奥登看着他,觉得他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忧郁。
奥登沉默了一阵,决定直接讲出问题的所在。他说:“罗斯腾先生,您当年把她带来,带给我和崔特,仅仅是因为她的特别吗?”
罗斯腾说:“这很奇怪吗?你自己就非常与众不同,奥登,你还跟我不止一次地提过,崔特也非同一般。”
“是的,”奥登确信地回答,“他的确如此。”
“这么说,难道你们的家庭中不该再有个与众不同的情者吗?”
“与众不同会有很多种表现。”奥登又是一副深思的表情,“有时候,杜阿的古怪举止会惹恼崔特,我也很担心。我跟您提过吗?”
“经常。”
“她不喜欢……交媾。”
罗斯腾认真地听着,没有一点困惑的表情。
奥登继续往下说:“在我们交合的时候,她自然也感到欢愉。可是想要劝她开始交合,就不太容易。”
罗斯腾问道:“那崔特呢?他怎么看待交媾?我是说,除了当时的快感以外,他怎么看待交媾?”
“孩子,当然是为了孩子。”奥登回答,“我也喜欢孩子,杜阿也一样。不过崔特是抚育者,您能理解吗?”(奥登忽然想到罗斯腾不见得能完全理解家庭的意义。)
“我尽量理解,”罗斯腾说,“按照我的判断,交媾对崔特的意义超过欢愉本身。而你呢?除了快感以外,你还有什么感受?”
奥登想了想说:“我想您应该明白。有一种思维上的刺激。”
“嗯,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你注意,希望你不要忽视这点。你以前多次跟我提起,每次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媾,其中经历了莫名的时间流逝——我得承认的确会有很长一阵子看不见你——你都会突然发现,自己弄懂了很多以前没有完全理解的东西。”
“就好像在那段时间里,我的思维持续活跃一样,”奥登说,“这段时间对我的思考必不可少,虽然当时我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在这段时间里,我思考得更深远,更有效率,完全不用为其他无谓的琐事分心。”
“对,”罗斯腾表示同意,“当你恢复意识时,思维就会有很大突破。在理者之中,这种情况很普遍,尽管我不得不承认,谁也不如你提高得这么快。说实话,我认为在历史上,也还没有哪个理者能达到你的程度。”
“真的?”奥登问道,努力掩饰心中的得意。
“换个角度说,也没准我是错的,”看到奥登突然故意熄灭了所有光亮,罗斯腾微微有些笑意——“不过别想那么多了。回到我们的问题上来,目前的状况是,你和崔特两个,从交媾中所得的东西,超过欢愉本身。”
“是的,毫无疑问。”
“那杜阿呢?除了欢愉,她还能得到什么?”
久久的沉默。“我不知道。”奥登说。
“你问过她吗?”
“从来没有。”
“那么这时,”罗斯腾说,“我们假设她除了快感以外,什么都得不到,而你和崔特却可以有超出快感的收获,那她为什么还要更热衷于交合呢?”
“可别的情者都不需要那么多……”奥登马上争辩。
“杜阿可不是一般的情者,我记得你总这么说,口气还很得意。”
奥登羞愧得无地自容:“我一直觉得这是两回事。”
“那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很难解释。我们三个组成了一个家庭,在其中互相感知,互相理解;在某种程度上说,家庭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们都是其中的一部分。这个家庭个体从产生到消亡,一般大家都浑然不觉。要是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想得太多,纠缠太深,那么这个个体就会面临解体的危险。所以,我们从来不会过多地考虑。我们……”奥登绝望地卡住,觉得根本说不清,“跟别人解释家庭的事,实在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