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们自己(第16/40页)

“不过,我已经尽量去理解了。你说过,你在脑海中抓住了一点杜阿内心的想法;她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你,是吗?”

“我不敢肯定。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不时在我脑海角落闪现。”

“是什么呢?”

“有时候我想,杜阿不愿意生一个小情者。”

罗斯腾严肃地望着他。“我记得你们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小理者和一个小抚育者。”

“是的,只有两个。您知道,情者是最难孕育的。”

“我懂。”

“而杜阿没有努力去摄取必要的能量,或者她根本就不想。她总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可是没一条能说得过去。在我看来,她好像就是不想生情者,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对于我个人而言,要是这阵子杜阿的确不愿意,那没关系,就随她去吧。可是崔特是个抚育者,他渴望得到孩子,他必须要得到那个孩子。不管怎么说,我不想令他失望,即使是因为杜阿也不行。”

“要是杜阿有什么确切合理的缘由,而不生那个孩子的话,你的观点会不会有所改变?”

“我自己一定可以接受,但是崔特不行。他根本就没法理解那么多事。”

“那你会不会尽量劝服他呢?”

“我会,我会尽力而为。”

罗斯腾说:“你有没有想过,几乎所有的凡人——”他在此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后来他使用了凡人们常用的那种,“……在孩子降生之前是不会逝去的。我指全部三个孩子,最后一个是小情者。”

“是,我知道。”奥登不明白,为什么罗斯腾以为他会忽略这种最基础的知识。

“这么说,小情者的降生,也就意味着逝去时刻的临近。”

“一般是这样,不过还是要等到那个小情者长大为止——”

“但逝去的时刻必将来临。杜阿心里会不会是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呢?”

“怎么可能,罗斯腾?我们必将逝去,就像注定要交合一样。即使你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长老们不会交合,或许他们不懂。)

“假设一下,如果杜阿只是单纯地不想逝去呢?你会怎么说?”

“为什么?我们最终必定会逝去。如果杜阿只是想晚一点生那个孩子,我或许会迁就她,甚至会劝崔特妥协。但要是她永远都不想要,那就行不通。”

“为什么呢?”

奥登思考了一阵,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绪。“我不敢说,罗斯腾先生,不过我知道我们必将逝去。每天醒来,我对这件事的理解都会更加深刻,有时候我甚至会以为,自己知道为什么。”

“我有时候会想,奥登,你是个哲学家。”罗斯腾淡淡地说,“让我们再想想看。等到你们的孩子都长大以后,崔特感到自己终于一手将他们养大,感到一生功德圆满,只等着逝去了。而你,会感到自己一生学到无数知识,心满意足,也在等着逝去了。而这时候,杜阿呢?”

“我不知道,”奥登可怜巴巴地说,“其他的情者们一辈子都聚在一起,整天唧唧喳喳也自得其乐。可是杜阿绝对不会。”

“对,她与众不同。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吗?”

“她喜欢听我谈论我的工作。”奥登咕哝着。

罗斯腾说:“噢,奥登,这没什么可羞愧的。所有的理者都会给他的左伴和中伴讲自己的工作。你们都假装从来没这么干过,可其实所有人都干过。”

奥登说:“但是杜阿确实在听。”

“我完全相信。她不像别的情者。你有没有意识到,她在交合以后,也会理解得更快更深刻?”

“对,有几次我也注意到了。不过,我也没有特别当回事……”

“因为你心里确信,没有一个情者能真正理解这些东西。不过看起来在杜阿身上,有很多理者的特质。”

(奥登尊敬地注视着罗斯腾,目光中带着惊愕。有一次,也只有一次,杜阿曾经给他讲起,自己童年时的那些不快;讲到其他情者们嘲讽的尖叫;讲到她们给她起的那个恶毒的绰号——“左情者”。难道罗斯腾曾经听说过这些……不过此时,尊敬的导师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奥登承认:“我有时候也这么认为。”接着他大声说道,“我以此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