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们自己(第21/40页)
最后,她还是被父亲发现了,他很生气地嚷着,掉头而去。自那以后,她做起来更加小心了。现在她已经是大人了,对此也有了明确的认识。其实完全不必像多瑞尔那样故作神秘,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大家都知道,所有情者都会干,有些甚至公开承认。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做的次数会越来越少。杜阿认为,一般情者在成家并且体验了正常交媾之后,就会放弃这个习惯,而她则一直保留。甚至有一两次,在她和奥登、崔特正常交媾结束之后,她都悄悄做过。这是她心中的秘密,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那几次做的时候,她曾想过,要是崔特发现了会怎么样……不管怎么说,那都会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想一想都会破坏当时的兴致。)
后来,虽然心中也会困惑不安,她还是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起码可以用来说服自己,也算是对所受煎熬的一点慰藉。当时“左情者”这个称呼一直如影随形,成了她难以摆脱的耻辱。那段时间她甚至迫于无奈,只能逃开人群,孤独终日,过起一种隐居式的生活。渐渐地,她开始喜欢上孤独的滋味,这又进一步加重了她的孤独。孤独之中,她只能在岩石间寻求安慰。石慰,不管是否龌龊,都是一种孤独的表现,正是周围那些人,把她推入了这种孤独的境地。
至少,她这么跟自己解释。
有一次,她也试图反击。对着那些嘲弄她的人,杜阿大声喊道:“你们都是右情者,一群龌龊的右情者!”
她们并不回话,只是远远地笑着。杜阿感到无法忍受,只能跑开,心中充满了挫折感。她们就是这样,几乎所有的情者到了成家的年纪,都会变得喜欢孩子,跟抚育者一样为孩子的事牵肠挂肚。杜阿很讨厌这样,她自己从来都没有这种感受。孩子只是孩子,照顾他们是抚育者的事。
再往后,这种关于名字的恶作剧渐渐销声匿迹。那时她已经出落成一个身姿曼妙、体态动人的少女,游动起来婀娜多姿,无人能及。越来越多的理者和抚育者为她倾心;而其他的情者们,发现已经很难嘲笑她了。
至于现在,没有人敢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流露出半点不敬的意思(所有洞穴的所有居民都知道,奥登是当代最杰出的理者,而杜阿是他的伴侣)。她自己知道,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在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左情者。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龌龊,不过有时候她还是梦想,自己能成为一个理者。这个念头让她困惑不已。她想知道,是不是其他情者也有这种梦想——哪怕只是一闪念;她还琢磨,是不是因为这个梦想,她才不希望生个小情者——因为她自己就不是一个真正的情者,也从来不曾履行好自己在家中的职责。
奥登并不在乎她是个左情者。他从来没这么叫过——但是他喜欢她对自己生活的兴趣——他喜欢她的那些问题,并乐于解答,看到她能理解,心中更是欣喜。他甚至在崔特嫉妒的时候,为她辩护——其实也不是真的嫉妒——只是在崔特顽固而简单的世界观中,他和杜阿的关系简直不可理喻。
奥登常常带她去长老洞穴,很迫切地向杜阿四处展示,看到她陶醉其中,他便喜形于色。她的确深为折服,并不全是因为他渊博的知识和高超的智慧,更是因为他开放的胸怀。(她还记得小时候向理者父亲请教时,受到严厉的呵斥。)每当奥登向她展示自己的工作生活时,她就觉得心中爱意萌动,不可收拾——这恐怕也是她理者特质的一部分吧。
或许(她越来越多地意识到),正是因为她的理者特质,她才会与奥登接近,跟崔特疏远。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那么讨厌崔特的顽固无理。奥登从来没有透露过这点,可是崔特或许能感受到一些。虽然并不能完全想通这个道理,也表达不出来,但这点模糊的意识足以让崔特气恼。
第一次去长老洞穴的时候,她听到两个长老在交谈。她当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发觉四周的空气在快速颤动、变化,让她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很不舒服。她不得不把身体淡化,好让震动穿身而过。
奥登告诉她:“他们在交谈。”然后,遗憾地说,“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交谈的。他们能彼此听懂。”
杜阿努力集中精神,想抓住只言片语。她一向努力做到反应敏捷、理解迅速,奥登也喜欢她这样。(他曾说过:“我见过的所有理者都有一个共性——身边都有个没头脑的情者。有你,我很幸运。”她当时回答:“不过别的理者好像都喜欢白痴伴侣。奥登,为什么你与众不同呢?”奥登也没有对理者喜欢白痴伴侣这事提出反驳,只是说:“我也不知道,我想这个问题也没有深究的必要。真正值得庆幸的是,有你在我身边;而且,我为我的庆幸而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