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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
“唔……怎么说呢?”正勋揪着头发,将他心中异样的感觉翻译成日语,“用的时候觉得,这软件真像是万能的。”
这种感觉,恐怕只有精通软件的正勋才明白吧。
“开发这个软件的,应该是非常优秀的研究人员。从表面上看,他对分子层面和电子层面极其复杂的生命活动都了若指掌。倘若这个软件真的能用,那授予开发者多少个诺贝尔奖都不为过。”
研人也有同感。
“不过,好像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个软件是冒牌货。这软件设计得太巧妙了。”
“开发这个软件的人有何目的呢?”
“这也是个谜。在专家眼里,这个软件是‘不可能存在的’,而普通人又不知道这是什么软件。”
研人闻言大悟:“非专业的研究人员可能会受骗。”
“什么意思?”
“就像我父亲那样的病毒学者啊。他会不会上了当,相信这是‘万能制药软件’?”
研人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名叫坂井友理的女人。她跟父亲是何关系目前还不得而知,是不是她带着这个软件主动找到父亲,提议开发治疗绝症的药物呢?诱饵就是新药所带来的巨大专利费。但实际上,“GIFT”只是冒牌货。坂井友理打算吞掉父亲投入的研究资金后一走了之。坂井友理用他人名义开立银行账户,向父亲展示账户上的大量存款,然后诱骗父亲将钱汇入该账户。
可是,为什么父亲死后,坂井友理要冒着危险出现在研人面前呢?如果她想要回的小电脑里储存着欺诈行为的证据,比如来往的电子邮件,那就解释得通了。她对安装着“GIFT”的电脑置之不理,是因为从软件入手,追查不到她头上。
“老爸怎么那么糊涂啊。”研人愤愤地说。
“你父亲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正勋劝慰道。
可是,这一推论还存在一处说不通的地方,那就是《海斯曼报告》。这份人类灭绝研究报告的第五节写着什么?研人拜托报纸记者菅井去找这份报告,但至今没有消息。不光是《海斯曼报告》,这次的“新药开发欺诈”最好也同菅井谈谈,研人想。有必要的话,甚至要作好报警的准备。
“这台机子能借给我吗?”正勋指着装有“GIFT”的电脑问,“我还想再玩玩。”
“嗯,可以。”
“谢谢。”
正勋跟研人聊了大约一个小时,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在午夜前离开了。交谈中,研人了解到这个韩国留学生的特殊经历。他在祖国读高中时跳了一级,十七岁就上了大学,头脑相当聪明。流畅的日语是在学校学会的。后来,大学休学服兵役期间,他又在美军基地工作,掌握了英语。跳级也好,兵役也罢,国家不一样,学生所处的环境也大相径庭。
研人目送正勋离开,顿生觅得知音之感,心情为之大振。他在狭窄的浴室里冲凉、刷牙,作好睡觉的准备,然后躺在床上,作出了最终的决定。既然知道“GIFT”无法使用,那就只能认为父亲留下的研究不可能实施。他只能放弃开发肺泡上皮细胞硬化症的特效药。
总之,肯定不行,对挫折已经习以为常的研人对自己说。拯救十万个孩子?真是不自量力的妄想。
但有一幅画面却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是那个嘴边满是鲜血、饱受痛苦的小女孩。
小林舞花。
从研人的公寓出发,步行二十分钟,就能见到那个孩子。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无法摄入足够的氧气而痛苦地喘息。此时此刻真实存在的那个女孩,一个月后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死、掉。
这个地球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那孩子。
“浑蛋。”研人小声咒骂,关掉台灯,打算入睡。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始终无法熟睡。半睡半醒之间,思绪和梦境交替,杂乱无章。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因实验失败而一筹莫展、遭到导师指责、笼中蠕动的小白鼠、细胞膜上张着大嘴的孤儿受体……这些零散的片段在黑暗中浮现出来。突然,一段轻柔的电子音乐不知从何处传来……
研人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右臂伸出被窝外,拿起仍在地板上继续鸣叫的手机。
他半睁开眼,看着液晶屏幕,上面显示“不明号码”。现在是凌晨五点,房间中还一片漆黑。研人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喂?”
“古贺研人,请注意听我说。”
“喂?”
尖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古贺研人,请注意听我说。”是用电脑制作的人工声音,毫无抑扬顿挫之感,“古贺研人,请注意听我说。”
“你是哪位?这么大晚上。”
对方忽略了研人的愤怒,自顾自地说道:“三十分钟内离开你的房间。三十分钟内离开你的房间。不要留在你房间。不要留在你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