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力脱思特(第11/14页)
大学生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处在为爱所备的极佳状态。面对这一如此确实、如此坚实和持久的状态,他拒绝所有的急不可耐,一味尽情享用着这长久的、甜蜜的静静拥抱。
她把性感的舌头伸到他的嘴里,过不一会儿,她又以最情同手足的方式吻遍了他面部的每一个角落。他用自己的舌尖触到了在她口中左上方的金牙,他想起了歌德所说的话:克里斯蒂娜不是出自精密合成的机器,而是出自人的身体!她才是一个诗人所需要的女人!他想高兴地叫喊。这时脑海里又响起彼特拉克所说的话:爱就是诗,诗就是爱,理解就是与他人融为一体并在对方的身上燃烧。(是的,三个诗人在这里都和他在一起,他们就像天使一样飞翔在他的床上,欢笑,歌唱,为他祝福!)大学生燃起了一股无边的热情,并决定应该适时地将体现着莱蒙托夫式实在的固定不变的拥抱,转变成一部真实的爱的作品。他翻转身体,到了克里斯蒂娜的身上,力图用他的膝盖把她的双腿打开。
怎么?克里斯蒂娜抵抗!她夹紧双腿,一如这个暑期中他们在林中散步时那般固执!
他本来可以问她为什么抵抗,但他不能够说话。克里斯蒂娜夫人是那样羞怯,那样温情,在她面前,男女之情失去了它们的名称。他只敢用气息和触摸的语言说话。他们还要滞重的词语干什么?他不是正在她身上燃烧吗?他们正在同一股火焰里燃烧!因此,在固执的无语中,他重新努力用自己的膝盖去打开克里斯蒂娜牢牢夹紧的双腿。
她也是,她也沉默着。她也是,她也怕说话,想用亲吻和爱抚来表达一切。然而,在他第二十五次尝试要打开她的双腿时,她说话了:“不,我求你了,我会死的。”
“什么?”
“我会死的。真的,我会死的,”克里斯蒂娜夫人重复说道。然后,她再一次把舌头伸进他嘴中,深深地伸入,而同时双腿很紧地夹在一起。
大学生感受到一种带有幸福味道的绝望。他燃烧着一种要和她做爱的狂热欲望,而与此同时他又几乎喜悦得流泪。没有人像克里斯蒂娜这样爱过他。她爱他爱得要死,她爱他爱得要担心和他做爱,因为一旦和他做爱,她没有他就不能再活下去,她会死于悲伤和欲念。他感到幸福,疯狂的幸福,因为他突然之间,出乎意料地,无功受禄一般,就达到了他一直以来就渴望达到的无限之爱的境界,而与这一无限之爱相比,整个地球包括它的陆地和海洋,都毫无意义。
“我理解你!我和你一块儿死!”他喃喃地说着,同时又爱抚着她、亲吻着她,几乎为爱哭泣。可是,这巨大的感动也压抑不住变得越来越痛苦、几乎无可忍受的肉体欲望。他又做了一些努力,试图把膝盖像撬棒一样插进克里斯蒂娜的双腿之间,从而为他的生殖器打开一条路,可是这条路对他来说就像寻找圣杯之路一样神秘莫测。
“不,你,你不会有事儿。会死的是我!”克里斯蒂娜说。
他想象着一种无边的快感,一种令人为之去死的快感,他再次重复说:“我们一起死!我们一起死!”他继续在她两腿之间推进他的膝盖,但一直是无功而返。
他们不再有什么话说。他们贴在一起。克里斯蒂娜摇着头,他又向那双腿构建的城堡发动了几次冲锋,最后终于放弃了。他在她身边仰面躺下,屈服了。她抓住那为她而挺起的爱的幽灵,用她所有的辉煌的实在:真诚地,有力地,热烈地,情同手足地,母性般地,友好地,充满激情地,把它紧握在手中。
在大学生身上,被无限地爱着的人的幸福喜悦混杂着被拒绝的身体的绝望。而肉店老板娘则一直紧攥着他的爱情武器,不去想是否要通过几个简单的动作,去代替他所渴望的肉体行为,就好像她握在手里的是罕见之物、稀世之宝,是她不愿让它有一丝损害而只想就这样挺立而坚硬着长久地、长久地保存下去的宝物。
这一夜就说到这里吧,二人直到天亮也相安无事。
肮脏的日光
由于睡得晚,他们几乎到了中午才醒来,两个人都头昏脑涨。他们时间不多了,因为克里斯蒂娜夫人马上要去坐火车。他们沉默无语。克里斯蒂娜把她的睡衣和歌德的书装进旅行包,又蹬上了那双黑得可笑的薄底浅口皮鞋,脖子上戴上了她那条土气十足的项链。
就好像午前肮脏的日光打破了无语的铅封,就好像诗的夜晚过后便是散文的白昼一样,克里斯蒂娜夫人简简单单、直来直去地对大学生说:“你知道,别怨我,真的我会死的。医生对我说过,生完第一个孩子后,我绝对不应该再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