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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俗田房交易,作中者名曰蚂蚁。有老翁业此多年,家小康,买灶下婢,生一子,乞星士算之。星士善谑,口多微词,戏之曰:“查令郎英造必大贵,汝当作封翁。”翁曰:“我辈执业卑微,何得名通仕籍?”星士正色曰:“是不然。古者蝎号将军,萤称正字,蝶封香国粉侯,蜂擢花台刺史,诸虫皆贵,安见蚁命之独贱乎?”翁不知其戏,述星士语夸示同侪,日以封翁自负。儿长性憨,年十八,惟读《大学》三页。人问:“令郎读《左传》否?”翁曰:“《左传》已读,今闻读《右传》矣。”盖日听其诵右传首章、右传二章故也。儿年二十,顽钝如初,翁恐前言不验,复质诸星士。星士笑曰:“君头衔已贵,何必倚佳儿博封诰哉?”翁问何衔,答曰:“中书科中人,升卖田司主事,外擢合同府知府,例封文契郎,晋封草议大夫。”闻者喷饭。
万化盆
一翁为富不仁,生一子,性甚痴,最奢华,家有数万赀,不足供其挥霍也。一日,有以巨盆来售者,自谓无价之宝,名为“万化盆”,无论人物金珠,置盆中,一可化十,十可化百,非重价不易也。痴子甚爱之,试以金珠,果验,出万金售之,藏诸空室。值夏日,其妻误在盆中浴。痴子见盆中有少妇十人,酷肖其妻,乃裸裈入盆中,效于飞之乐,偕鱼水之欢。越数日,其父亦在盆中浴。痴子见盆中有老翁十人,酷肖其父,乃大喜曰:“一父之所积,不敷一子之用。十父之所出,足供一世之需。”然事繁父众,必须分其任以专责成,乃示之曰:“诸父中有智慧者,使之学而仕,为我育妻孥,捐功名;有勇力者,使之战疆场,为我奏肤功,博封荫;善理财者,使之充商贾,为我权子母,拥厚赀;能务农者,使之服稼穑,为我耕南亩,裕仓储。尔诸父宜各司其事,勿忝父职。”盆中父一闻此言,齐声大骂曰:“为子不能父厥父,乃子厥父。试问人十可以养一人,十父岂能生一子?传曰:‘父一而已,其何能十?’”言讫,父仍化为一,从此盆亦不灵,而家贫如洗焉。
口头语
把弟兄都有口头语,把兄爱说:“岂有此理。”把弟爱说“哪有这么件事。”把兄与把弟曰:“我两人这口头言语应该改一改。自今日为始,如果谁说,罚钱两串。”把弟说:“很好。”第二日,把兄来找把弟。一见面,把兄说:“了不得!昨晚失了盗。”把弟说:“失了何物?”答曰:“被贼把后院井偷去了。”把弟说:“哪有这么件事?”把兄说:“犯了口头语,罚你罚你,明日一早来取钱米。”把弟懊悔而回,见了妇人,愁眉不展。妇人问曰:“你今日回来,如何这样愁烦?”丈夫说:“我犯了口头语,输给把兄钱二千,米二斗。明日就要来取,因此愁烦。”妇人说:“我倒有一个主意,你明日一早装死,我把你停在门板上,用纸盖好。把兄来了,我有道理。”丈夫应允,次日如法装死。把兄一早就来叫门,妇人开门,将兄让进,掩面假哭。把兄看见房中停尸,弟妇在旁啼哭,忙问把弟在哪里。妇人说:“昨日回家,走至院中,被鸭子一脚踢死了。”把兄说:“岂有此理?”把弟在纸里翻身爬起,大声叫曰:“不该不该。”
不利语
有一人惯说不利之语,人皆厌之。一富翁新造厅房一所,惯说不利者往看,亲至门前,敲门不应。大骂曰:“浪牢门,为何关的这样紧?想必是死绝了。”翁出而怪之曰:“我此房费尽千金,不是容易。你出此不利之言,太觉不情。”其人曰:“此房若卖,只好值五百金罢了,如何要这样大价?”翁怒曰:“我并未要卖,因何估价?”其人曰:“我劝你卖是好意,若遇一场天火,连屁也不值。”一家五十得子,三朝,人皆往贺,伊亦欲往。友人劝之曰:“你说话不利,不去为佳。”其人曰:“我与你同去,我一言不发何如?”友曰:“你果不言,方可去得。”同到生子之家,入门叩喜,直到入席吃酒,始终不发一言,友甚悦之。临行,见主人致谢曰:“今日我可一句话也没说,我走后,娃娃要抽四六风死了,可不与我相干。”
闻鼻烟
一瞎子夫妇同床。妻暗约一人与之交合。夫闻声问曰:“是何处响?”妻曰:“想是隔壁吃水烟,不要管他。”少顷,又响。瞎子曰:“好奇怪!这响光景不远,觉之一抽一抽的动,不像吃水烟,倒像在那里闻鼻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