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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了。
王科达的房间内屋里,一名警员“唰”地拉开窗帘,盛夏灼热的阳光便射了进来。
顾耀东依然被铐着,遍体鳞伤。为了避免他再有小动作,警员将他一只手铐在下水管,另一只手铐在了床头。这一夜他也不知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反正脑子里一直断断续续响着搓麻将的声音,还有夏继成那声欣喜若狂的“和了”,起码在他梦里喊了七八遍。每喊一次,顾耀东的心就凉一次。
一盆水迎头泼来,顾耀东这下是真的凉透了。他猛然清醒过来,看见王科达站在他面前。
“听说,你在电话里控诉我?”王科达不紧不慢地问道。
顾耀东看着他,没说话。
“你以为夏处长会因为你一个电话,就腾云驾雾来替你伸张正义吗?你忘了,我是处长,他也是处长,他当然知道我在莫干山干什么。”
这时,杨奎开了门,但是没进来,只是站在门边朝王科达点了点头。王科达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起身出去了。顾耀东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便知道背后又有事发生。他死死瞪着杨奎,但是除了瞪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杨奎被他瞪着,恨不得将他两只眼珠子抠出来:“顾大警官精力过剩,今天也别给他饭吃了。好好休息休息。”说完他朝顾耀东啐了一口,也离开了。
杨奎跟着去了外面客厅,王科达从衣服内兜拿出一张信笺纸,递给他:“来得正好,内政部已经确认名单了。除去失踪的邵白尘,一共二十五个人。名单你收起来。回上海的时候,安排他们坐最后一辆车。”
杨奎看了看名单,揣到兜里:“知道了。车上的刹车和方向盘都改好了,到时候随便找一名当地司机,让他陪那一车人上西天。”
王科达:“嗯。说你的事吧。”
杨奎递给王科达几张照片:“我刚从蔡队长中枪的地方回来,这次有发现。在树林旁边发现了一段车辙。地方很偏僻,一般不会有人去。估计就是凶手开车留下的。”
王科达:“看这宽度应该是货运卡车。当地车行查了吗?”
“查了,他们只有一种型号的卡车,轮胎花纹和这个对不上。但是,外来车辆有收获。”杨奎把“外来”两个字说得很重,并且朝关押顾耀东的内屋房门看了一眼。“能查到的外来卡车,有五辆轮胎花纹和照片上一样。其中一辆的车主,是沈青禾,不知道这算不算可疑?”
王科达微微一惊:“马上查她的住址!”
杨奎示意外面五名警员进来:“沈青禾,前两天都见过吧?你们两个分头去客栈查这个女人,她不一定用真名登记,这两天住进来的女人都要查。你们三个,带家伙,等下跟我去抓人。”
警员:“是!”
三名被分配带家伙的警员进了内屋,各自准备武器。顾耀东被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天两夜没有吃饭,为了打那通愚蠢透顶的电话,他又白挨了一顿打,折腾到现在,顾耀东终于有些体力不支了。
“那女的通共?”一名警员问同伴。
“不是通共,我看杨队长的意思,怀疑她就是共党。”
“沈什么不是副局长的朋友吗?”
一个“沈什么”,让原本已经昏沉下去的顾耀东惊醒了:“你们在说谁?谁是共党?”
“你亲爱的沈小姐呀。”一名警员讥诮道。
顾耀东慌了,一股血冲上脑门:“她怎么可能是共党!谁告诉你们的?”
“杨队长当然有证据才这么说。是不是,把人带回来一审就知道了。”
“不可能!她是来莫干山做生意的!她来会场送货!水果罐头!你们都吃了!”
没人在意水果罐头。
一名警员打趣道:“哎?那天晚上在邵白尘门口吹哨子的就是你和沈青禾吧?夫唱妇随啊!”
“得了吧,他要是共党,撑不过三天,必死无疑。”
顾耀东真的慌了,使劲拽着手铐:“警官!警官!”三人热络地闲聊着,根本没人理会旁边这只热锅上的蚂蚁。
“趁还没出发,先去吃点东西吧。”
“行啊,吃什么?”
“听说餐厅今天烤了面包,还不错。”
三名警员闲扯着离开了。
顾耀东拼命挣扎着嘶吼:“喂!喂——!”
没人理他。门重新锁上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哭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恨不得生拉活拽蜕层皮剐层肉也要将手从手铐里拽出来,可是手挤得乌紫了,手铐也陷进肉里了,依然徒劳。他大声喊着,嘴角哆嗦着,血往上冲得眼睛红了,汗往下淋得整个人凉透了。可是这些没有一丁点用处,除了让他越发像只快脱水的公鸡。顾耀东有些绝望了。
王科达很快就搜到了沈青禾用本名登记入住的客栈。房间里一切正常,桌上放了本《王云五小词典》,还有记账本和一些报纸。他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