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4/5页)
这幽愤从何而来?自然是对帝王的不满而来。
永嘉帝如何看不明白?
高台之上的永嘉帝看着沈锐一下子抖似筛糠,整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哭号道:“陛下,陛下,微臣并未呈此奏折啊!是有小人陷害于微臣!”
永嘉帝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淡淡道:“王安,呈给沈大人看看这折子。”
王安立即拿着折子小跑下了台阶,快速走过一排排官员,等到了沈锐面前才停了下来,展开这封奏疏,蹲下身尖着嗓子问道:“沈大人,还请您过目。”
沈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抬起头看那奏疏的内容,竟然就是昨夜自己写下的那篇,正是自己的笔迹,如何还有不明白的?
严老匹夫,严家杂碎!
他们害我!吾命休矣!!!
沈锐额头上的汗再一次一滴滴地滚落下来,背后的中衣早就湿透贴在背部的肉上,整个人仿似浸了冰水一般,冷的彻骨。
可是他没办法说这不是他写的,虽不是他呈上来的,但是确实是他写的,若是抵赖,那便更加不堪了,可论欺君之罪。
沈锐整个人都在哆嗦,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丰仪全失,再无半点沈侯爷的气派。
永嘉帝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笑,十分有君主气量的:“既是沈爱卿的肺腑之言,那今日大家就说一说吧,这商户到底还能不能有科考资格?”
沈锐算是打的“头阵”,既然都将高祖搬出来了,那些反对派就着沈锐奏折上的观点就开始了猛攻,朝堂之上两派站位分明,你方唱罢我登场,反对派站着大义礼法,“保商派”站着百姓利益,双方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后半步,尤其是那些反对派,今日异常凶猛,竟然不再被“保商派”压着打了。
双方吵了一个多时辰,吵得永嘉帝头都痛了,最后只能宣布今日早朝到此为止,诸位爱卿回去后再仔细想一想,五日后大朝再辩。
沈锐一听到“散朝”二字,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从上朝开始就跪到现在了,永嘉帝没有喊他起来,他自然是不能起来的,跪了一个多时辰,心情纷乱如麻,此刻只想快点回府,不想继续在此地丢人现眼了。
只是他刚想站起来,大太监王安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沈大人,陛下让您在此地稍候。”
沈锐的心一个咯噔,陛下让他稍候,那他还敢走不成?
只是这腿跪的又酸又麻,他是站着稍候呢,还是继续跪着稍候呢?
沈锐想到今日那份折子上的内容,瞬间就站不起来了。
他本身就排在队伍最末,距离“太和殿”大门最近,前头的官员一个个从他身边经过,沈锐的头一直低着,根本不敢与任何人对视,这脸面实在是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保商派”自然对沈锐不喜甚至是厌恶,本来今日这事都快要成了,谁知道跳出一个沈锐,抬出了高祖当年的政令来说话,又直指商人与他们勾结,他们才会在庙堂之上给商人站台说话。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就算这说的是事实,沈锐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可以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吗?
就像他们“保商派”也明明知道反对派不愿意放手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旦说了出去,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可就大家脸上都无光了。
“保商派”与他不对付情有可原,可是站在沈锐身后的反对派们,从他身边路过时,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和他分说两句,盖因沈锐的折子太过大胆,明里暗里连当今都暗讽上了,也得亏陛下好气量,若是换了先帝,此刻沈锐还能不能好端端地跪在这里都难说。
没人敢和沈锐真的扯上关系,至少在明面上,绝不可以。
这便是严国公的计策,他既要沈锐当这个出头鸟、替死鬼,又绝不能真的将功劳归于沈锐,如此他方能在后头运筹帷幄、立于不败之地。
沈锐这个倒霉蛋便这样一直跪着,跪到群臣走了个干净,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跪倒日头升空,正午时刻,也不见人来。
大周五日一次大朝,今日沈锐三更天就起来洗漱穿衣,为了不在上朝之时有不雅之举,所以一向在上朝前都是滴米不进的,就连茶水也只不过是漱漱口,不敢吞下肚去。
此刻沈锐嘴唇发白起皮,嘴巴干的像是要黏合在一起似的,腹中更是饥肠辘辘,好几次都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膝盖更是疼的跟针扎一样,想要跪坐下来休息一下,又怕到时候皇帝突然要见他,御前失仪,只能一直强撑着。
等跪到日暮西斜,月上柳梢,王安才一路小碎步地跑了过来,面带微笑道:“沈大人,陛下今日事物繁杂,实在抽不出空来见您了,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