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4/4页)

陶临九心中愤懑失望,如何熬得住不宣泄出口?

沈江云并不擅长与人争执,闻言气的跳脚,却不知道该如何回敬能戳他痛处,还没等他想好,便听他二弟站出来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有才不在年高。若是要以年纪排资论辈,恐怕你也不该得第二名,否则让那些考到头发花白都没考上的老者情何以堪?往后朝廷是否也不用开科取士了,直接以年纪取士便是?”

沈江霖刚刚已经隐隐从旁人的口中知道这便是此次县试的第二名,一个名次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的待遇,难怪怨念这么大。

案首是有特殊的意义的。

京城之中县试、府试是一块的,都在顺天府衙门举行,监考官也都是谢识玄一人,也便是说,既然谢府尹点了他为县案首,那么一般来说除非沈江霖不去考,或者出现重大失误,一个府案首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

拿到了县案首和府案首,等到了院试的时候,阅卷官自然会对谢府尹推举出来的案首另眼相看一番,除非两人之间是不死不休的政敌,否则都会给个面子,一个秀才功名是稳的。

这不仅仅是一个名次的差别,关系着后头的诸多利益牵扯,如何不让陶临九在意?

沈江霖身后站在一排同仇敌忾的少年,俱都不服输地盯着陶临九,沈万吉甚至暗戳戳的想,要是这个小子还在这里满嘴喷粪,等会儿就叫兄弟几个人找个没人的胡同,给他套上麻袋教训一顿!

别以为他听不懂,这不就是明里暗里说霖二叔是作弊得来的案首么?!

真是岂有此理!

自己没考上案首,就怀疑别人考的好有问题?这不就是他娘经常骂的,拉不出屎怪茅坑么?

对方人多势众,陶临九出门就带了一个小厮,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阴恻恻地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沈越指着陶临九的背影骂道:“切!还以为多大能耐呢,没卵用的软脚虾!”

沈越骂的粗鄙,沈江云忍不住看了一眼沈越,沈越心里头一惊,怎么就在两位叔叔面前放肆了,连忙耸了耸肩,缩到了沈江霖身后去。

沈江云拍了拍沈江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不管别人嫉妒什么,今日是咱们几个的好日子,我订了“太白居”的席面,大家跟我走!”

“太白居”的席面一桌要十两银子,可不是沈越他们平时能吃上的,今日可是沾了霖二叔的光了,他们也能吃上一顿!

少年人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行人忙不迭地结了账就往“太白居”走去,因为县试都通过了,还出了一个案首,大家心情兴奋,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就连最拘谨的沈贵生也抿着嘴笑了。

而另一边,翰林院是闲散衙门,最近也没有什么史书典籍要修,陶云亭今日一下了值就匆匆往家赶,进了院门便眉头一皱,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热闹景象。

一问妻子,果然,儿子没考中案首,正在书房中自省。

陶云亭心中有些不痛快,压了三年才考,结果还是不能一举夺魁,之前压着的三年仿佛是个笑话似的。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等到陶云亭得知,这次取中案首之人,是荣安侯沈锐的庶子沈江霖的时候,突然面色一肃,他和他儿子想一块儿去了。

他沈锐是什么人?一事无成、靠着祖宗荫蔽登上高位的无能之徒,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嫡子考了三年都没考中秀才,反而是庶子十一岁考中了案首?

若是其中没有什么龌龊事,陶云亭绝对不信!

这便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父子两个就连所思所想,都惊人的相似。

陶云亭一个人琢磨到了半夜,本已经躺到床上了,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最后突然披着外衣下床了。

其妻云氏被吵醒了,忍不住问道:“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陶云亭靸着布鞋直接出去了:“你睡你的,别管我。”

在书房中枯坐了一夜,既不点灯,也不烧炭,心里头千回百转,一直到外头逐渐有了光亮,陶云亭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摊开奏本开始书写。

他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为官十数载,朝堂上却查无此人,将希望全数寄托在儿子身上,却还要被那些勋贵强压一头,这是何道理?

天道不公,他便去问一问天,就是死,也是死得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