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蚀刻

蚀刻:通过物理或化学方法,将晶圆表面刻出电路。<例句:他们都嘲笑我方法老土,但事实证明,只要下功夫,总有一天能在微电子教授心里蚀刻出爱的痕迹。>

孟初自己也不理解自己的行为。

他开完会,走到办公室门口,看了眼静默的、漆黑的屋子,忽然强烈地想见某个人。

于是他转身,坐车去了机场。

奇怪的是,来这里的路上,他很平静,一种尘埃落定、万事归位的平静。

受到惊吓的,反倒是对面这个人。

许久,付关山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平时熟稔的调笑表情,现在忽然不会做了。

孟初等了一会儿,为难地说:“我明天早上八点的航班。”

在这么愣下去,他就要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付关山皱了皱眉,直起身,好像回过神来了:“你就待一个晚上?”

“我还有实验进度要赶。”

“你又坐车又乘飞机,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看我一眼?”

“是啊。”

付关山望了眼门口的穿衣镜,他不太上脸,看不出酒精侵袭的痕迹:“我这是喝了多少?”

孟初伸出手:“要我掐你一下吗?”

付关山凝视了他一会儿,把胳膊递过去,孟初用安装试验台的力道掐了一下,付关山“嘶” 了一声,反手搂住他的腰,往后一推,把他抵在镜子上,吻了上来。

镜面的寒意顺着尾椎往上爬,呼吸却急促而滚烫,在镜子上漫出转瞬即逝的雾圈。

他在口腔里尝到了酒味。他从没有觉得单宁的酸涩这样醉人。

当对方终于退开时,他发现自己在颤抖,也许是冷热的碰撞让他晕眩。

付关山观察着他,手指从他发际线的伤疤滑过他的脸:“每次接个吻都这么激动,会让人很想欺负的。”

孟初避开这赤裸的眼神。在亲密接触里,对方总是那么有余裕,让他气恼又不知所措。

“因为……”他吞吞吐吐地说,“你吻我……很舒服……”

付关山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拧了拧他的脸:“以后少说这种话。”

孟初摸了摸被掐疼的地方,对这句话感到茫然。付关山转身朝房内走去,在藤椅上坐下,摇了摇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茶。

他转过头,见孟初还靠在镜子上,打了个响指:“愣着干嘛?赶了这么久的路,坐下来喝口水。”

孟初这才清醒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也不喝茶,就认真地、仔细地望着他。

被这么长久注视着,付关山倒有些不自在,把杯子推到他面前:“你真是来看人的啊,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孟初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说:“我买车了。”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给自己买的,国产新能源。”

付关山“嗯”了一声。

“至于我爸的事……”孟初说,“我会跟我弟弟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他还没联系上孟寄宁,孟长青出院后,护工暂时继续雇着,买菜做饭可以代劳。

付关山点了点头,又说:“不用考虑我反不反对,这毕竟是你们家的事……”

“其实,”孟初说,“我心里知道你说得对,但我就是……”

“唉,每个人都有躲不掉的执念嘛,我懂。”

很早之前,付关山听别人说“人会为童年不可得之物困顿一生”,当时觉得不过是夸张,然而,年纪越大,越意识到这句话的残忍。

孟初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说:“我跟你讲一件事。”

高一暑假前,竞赛班下发了通知,让参加集训的同学尽快报名缴费。

附中拥有悠久的竞赛传统,高一进校,立即进行竞赛选拔。数理化生计算机,同时参加两门,是尖子生的标配。

学校的竞赛培训是不收费的,每周一个晚自习,通过初试的学生会走进某个阶梯教室,听老师讲课。

然而,光是这一个晚自习的教学,远远不够。

周末、小长假、寒暑假,但凡稍有空闲,学生都会铆足劲,报各种辅导班,以求竞赛拿到好名次。

这其中,有些是机构组织的,有些是学校组织的,还有些是竞赛官方组织的。

这些培训个个价格高昂,名头响亮。有大学老师,有培养出金牌的竞赛教练,还有谣传中的出题组组长。

孟初的同学们,在进入高中前,就在竞赛上砸了几十万。

高一进校,他过了数学和物理竞赛班的线,当时觉得很高兴,但上了几次学校的培训,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同学都是有底子的,老师上课很粗略,大部分竞赛范围都讲不到。

但是,那些以万计费的培训班,他又上不起。

他只能在繁重的课业之余,挤出时间,自己慢慢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