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4页)
她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真的是在跟她解释,他为什么没换上她画的头像。
“啊,没关系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凌田装上了,其实心里门儿清自己就是那个意思。
“还有,”辛勤又说,“表情图我用了的。”
他打开微信,找了一页对话记录给她看。
一位名叫“狗猿酸理”的朋友给他发来一条:【我谢谢你啊!】
他回了那张“应该哒。”
凌田问:“狗猿酸理?”
直觉跟拉磨三勤之间有种对仗工整的美。
辛勤说:“就刚才抢救室那位,我们一般只在备注上个性化一下。”
凌田又问:“什么意思啊?还有你在约稿平台的那个用户名,也是有特别意思的吗?”
辛勤说:“拉莫三嗪,是一种药,枸橼酸锂,也是一种药。”
他在输入框里打字给她看。
凌田笑出来。
他又给她讲那天事情的经过——
李理夜里值班到早上,发了条朋友圈,说自己心脏感觉不太舒服。
他刚好上班到医院,看见了就回:【你上来病房,我给你拉个心电图。】
本来是好意,李理却发私信过来,要他赶紧删了。
“为啥?”凌田问。
辛勤说:“因为他不是发给我看的。”
凌田领会,追着问:“后来呢后来呢?”好奇李理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关心。
辛勤笑了,说:“我删得有点晚,所以他才发了那句话给我。”
凌田笑得更大了,笑完了才道:“因为你跟我发微信没用过,所以我才以为……”
辛勤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凌田也无所谓了,直觉这是他们第一次聊了这么多无关疾病的事。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东拉西扯地跟她说话,让她终于放松了一点。
因为她此刻其实是有点害怕的,如果检查结果出来,真如那个急诊内科医生所说,又有酮症了,再从头来那么一遍,她真的会碎掉,立刻碎成渣渣那种。
只是医院里永远不缺比她更破碎的人,就像救护车上抬下来的昏迷不醒的老人,或者离他们不远的角落一个席地而坐的女人,靠着墙壁,闭着眼,默默流泪。
凌田开口说:“我这段时间总能在社交平台上刷一型患者发的帖子,有很多人带病十几二十年了都过得很好,还有不少很小的孩子,刚上小学就得学着自己打针,看看他们,觉得自己这点事真不算什么。”
她是在给自己鼓劲,辛勤却说:“不能这么比,每个人的痛苦都是实实在在的。”
凌田倒是觉得稀奇了,转头看他,说:“不是你总跟我说没关系的吗?”
辛勤笑了,点点头:“对啊,没关系的。但不能这么比,每个人的痛苦都是实实在在的。不是说你的痛苦没有别人严重,你就不应该感到痛苦。”
“怎么不鼓励我了?我还怪不习惯的。”凌田也笑了。
辛勤说:“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
凌田说:“那时候你怕我跳楼,怕我一次把 300 单位速效打完。”
终于把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说出来了。
辛勤却深呼吸一次,摇摇头:“然后发现你其实很坚强的,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意思是不是就该结束了?凌田忽然想问,你没必要再看着我,也不会再看着我?
但她没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是不想,也是没机会。因为手机就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一下,她收到医院公众号发的通知,她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辛勤看了看结果,已然放心。
再回到诊室,急诊医生看过报告,也跟他说的一样。C 反应蛋白提示轻微炎症,开了点抗生素口服。酮体阴性,只是血糖还是有点高,11.98。
“降血糖的话,你要挂水吗?”医生问凌田,“你是一型糖尿病,家里有胰岛素的吧?现在这个情况,自己适当增加剂量也行,注意监测,防止低血糖。”
凌田放了心,发消息给母亲,报告了看病的情况,最后在留医院挂水和回家打针之间选择了回家打针。
出了诊室,两人朝外走。
辛勤问:“你往哪个方向?”
凌田指了指。
辛勤说:“我也是,我住康兴大楼。”
凌田说:“教工新村。”
两个地方几乎紧挨着,好像也没理由不一起走。他们在急诊门口打了辆网约车,看着地图上的小图标龟速靠近。
辛勤忽又想到一个问题:“你现在是不是都用无针打胰岛素?”
凌田点点头。
辛勤又问:“最少一次两个单位?”
凌田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有难题了,除非血糖特别高,补针一般都是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补,但无针一个单位可能打不进去,所以注射器在设计的时候就没设这个档位,最少就是两个单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