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祖爷未死之谜(第5/8页)
我舍不得儿女远走他乡,女儿一直我是我们夫妻俩的心头肉,儿子虽调皮,但他这一走,我心里还是空空的。
两人上大学那天,我和妻子把他们送上火车,微笑着向他们挥手。火车开动后,我一回头,眼泪就下来了。
妻子在一旁挽着我的胳膊说:“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说完,她也哭了。
儿女都走了,家里忽然冷清了。我又回到当初祖爷走后“江相派”一片萧条的感觉,那种孤寂感让人难受。夜里,妻子为我沏上一壶茶。
我呆呆地坐着,突然问:“儿子和女儿走了几天了?”
“昨天刚走的,我看你是魔怔了。”妻子笑着说,“快喝茶吧,一会儿凉了。”
“我怎么感觉走了好久了。”
四年后,女儿和儿子都毕业了。儿子号称志在四方,非要留在北京不回来,女儿懂我和妻子的心,乖乖回到我们市里,在市人民医院呼吸科任职。
我已经65岁了,眼花了,耳聋了。四坝头的身子更差,不拄拐棍都走不了路了。老七还行,经常往北京跑,他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北京小伙子,小两口对老七老两口很好,每次回来,老七都会带几只烤鸭子回来,然后我们三个又是一番畅饮。
喝酒的时候就会想到过去,就会想到祖爷。几十年前的事似乎就在眼前,每次我们都喝多,喝多了就哭,妻子们也拿我们没办法。她们都知道,这是我们的人生,想哭就哭吧,还能哭多久?都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了,哭吧。
曾敬武去世
1995年,曾敬武的儿子报来丧信:各位叔叔,我爸爸去世了。
我们听后,老泪纵横。这个出身“斧头帮”的汉子,一辈子一身正气,在我们“木子莲”最难的时候多次伸出援助之手。如果儒家文化是一种“侠”文化,曾敬武就是侠义的化身,他的心是最软的,他的骨头是最硬的,他这辈子没向任何邪恶低过头,从早期的“斧头帮”,到后来加入共产党,他的血性从未泯灭,一生都在打抱不平。
他曾对祖爷说过:“我不相信算命,我只相信手下的兄弟和手里的枪。”
黑帮地痞奈何不了他,日本鬼子奈何不了他,国民党军统奈何不了他,牛鬼蛇神奈何不了他,他站直了身躯,挑起了一个民族的脊梁,他就是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战士——曾敬武。
我们参加了曾敬武的追悼会。
亲属答谢会结束后,我们几个坝头来到后台。
曾敬武的儿子曾建国握着我的手说:“刘叔叔,爸爸临走前,一直抱着一把扇子,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结?”
我忙问:“什么扇子?”
“您稍等。”他回到屋里,很快拿着一把折扇走了出来,“就是这把。”
我接过来,慢慢打开,倒吸一口冷气:“肝胆仁义!”
这是当年王亚樵送给祖爷的一把扇子,“肝胆仁义”四字是王亚樵亲笔所写,祖爷生前此扇不离手,怎么跑到曾敬武手里了?
“这……哪来的?”我问曾建国。
曾建国说:“我不知道。爸爸病重的时候,让我们打开一个箱子,找出这把扇子,最后几天,他一直在看这把扇子。刘叔叔知道这是谁的吗?”
我说:“这是祖爷的。”
“祖爷?1952年枪毙的那个大师爸?爸爸跟我提起过。”
“正是。”
“那我爸爸拿这把扇子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说:“大概是怀念过去吧。这扇子送给我如何?”
“好吧,您拿去吧。收好就行。”
回到家,我一阵琢磨:曾敬武临死还念着祖爷……
接下来的几年,生活依旧,日子依旧,唯一变化的是,我们三个坝头都急速老去。
我这才明白李白那首诗里的悲情: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儿子结婚了,紧接着女儿也结婚了。我有了孙子和外孙。我马上就要跨世纪了,我和四坝头、七坝头约定,必须活到一百岁,我们都做世纪老人。
四坝头终于没能信守承诺,1998年,他不行了。
没有经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兄弟情,就不会体味什么叫兄弟如手足这句话,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我们都曾在祖爷的麾下东奔西走,南征北战,我们都曾在祖爷倒下的那一刻泪流满面,我们一同坐过大牢,我们一起哭过笑过,我们娶妻生子,我们一同变老,现在他要先一步而去,怎能让人不心痛!
弥留之际的四坝头很痛苦,他似乎有很多未了的心愿,当他把他的儿女都支出病房之后,他悄悄告诉我:“法蓉没死……”
他的话没说完,就昏迷了。
其间多次回光返照,他大喊着曾经苦心钻研的《扎飞秘本》:“扎飞手,鲁班口,扎飞牵着鲁班走,牵着走,牵着走,牵出六兽对口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