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夜间睡不下, 辗转反侧,终是起身去了外面。

杜泠静隐约听见了些,但实在太过疲累, 一觉睡到天亮。秋霖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她胃口不好,摆手说算了, 叫了崇安来问。

“慧王殿下怎么样了?”

崇安没听到信, 跟她摇摇头。

一夜已经过去,若是还不见好转,只怕就凶多吉少了。届时又该怎么办,要瞒又能瞒多久?

杜泠静想着这些更吃不下东西了, 独自坐在圈椅上,愁然地翻书。

静谧的正院房中, 只有风吹芭蕉摆动的声音传来。

就这时,突然有熟悉的男人的脚步声,铛铛踏入了她的耳中。

杜泠静立时放下书站了起来,要往外迎去, 男人撩开门帘大步走了近来。

还没等杜泠静看清他的神色, 他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力道大到近乎将她压进他的胸膛之中, 杜泠静听见他惯来的哑声低颤。

“王太医……把逢祯的耳力救回来了!”

杜泠静仿佛被闷在水下太久,几乎无法呼吸, 但这一刻,她猛然被这个消息拉出了水面。

她大口地喘着气。

男人见她如此, 先是一愣,接着又笑出了声来。

“娘子怎么比我还紧张?”

他又问, “娘子也在意?”

杜泠静反问他,“怎能不紧张?如何不在意?”

这时他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盯着她的眼睛。

“泉泉在意什么?”

“……”杜泠静一滞, “自是在意慧王小殿下呀。”

这回换到男人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哦,也是。”

杜泠静突然品出了味来。

他不会想让她回答,她更在意他吧?

怎么还会有人跟生了病的小外甥比?她瞪了眼睛看着这人。

男人似乎也觉得有点惭愧,又笑了两声以作遮掩,但喜色更从他眼角眉梢飞腾起来。

不知是不是听闻了喜讯的缘故,杜泠静倒是突然有了胃口,问他要不要吃饭。

他应下,这就让人摆了饭。

两人边吃早饭,边轻声说起此事。

杜泠静问,“王太医说具体如何?”

陆慎如道,昨晚的情形有些凶险,连最是紧着嘴巴畅快的老王太医都不说话了,一晚上光擦汗就湿透了七条帕子,又给逢祯扎了不知道多少针,让贵妃在逢祯耳边一直说话不要停。

“娘娘空说了一夜的话,待天亮嗓子都哑了,幸而逢祯醒了过来,恢复了耳力,与娘娘对答如流。”

杜泠静大松一口气,又问,“王太医怎么嘱咐?”

陆慎如道逢祯的耳力只是保住了,至于以后,“王太医说他会回去仔细琢磨,但需要费些功夫。”

陆慎如说到这,脸色有点怪,“娘子猜他跟娘娘怎么说?”

“如何说?”

“他说,只要我能消停,不没事跑马折腾、滋生事端,他便可以把时日都用在翻找医书上。”

男人再没听过有人,用那形容不着边际的毛头小子的话,形容他。

他脸色怪得不行。

杜泠静却笑出了声来。

“以我之见,王太医说得不错。”

他先中了箭伤也就罢了,后却不管不顾地拉弓射箭,血肉崩裂,奔马回京,自家伤势坏了不说,她更是因胎儿不稳昏倒,这前后哪一桩,不是王太医费的心?

她道,“侯爷就听着吧,别忘了重重有赏。”

男人也笑了,无奈地摇头。

“他说我,我得听着,我还得对他重重有赏。罢了,他若真能治好了逢祯的耳朵,我重重赏他全家。”

杜泠静:“……”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她抿唇笑起来。

两人这一顿饭多吃了半刻钟,杜泠静胃口终于有所恢复。

魏琮则让人来传了信,道是那鞑靼九王,何副将押到京城了。

陆慎如立时出了京去。

他见到何副将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

“竟消瘦如此?”

何副将人瘦了三圈,但精神尚好。

“侯爷,世子,此番末将押人上京,几次三番遇到阻挠,这才费了些时日,迂回了许久。”

只要人无事,这都不算什么。

魏琮道,“你一路上可也问了?”

何副将自是问了,“但末将观那鞑靼九王,恐只知其一,未必知其二。”

陆慎如心里有数了,在山房别院的地牢里见到了人。

他穿过弯弯绕绕阴暗的地道,幽暗的火光照在地牢深处。

那被吊起来的鞑靼九王一眼看到了他,就嗓音古怪地笑了一声。

“永定侯……”

只是话音未落,男人抽出了长鞭。

他多余的一句也没有,长鞭自他手中扬起,破空乍响,下一息啪地重重摔在了那鞑靼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