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4页)

一鞭,两鞭,三鞭。

那人通身血肉乱飞,几乎昏死过去。

陆慎如恨声开口。

“替我英年早逝的父亲,替被割了头颅的魏将军,替千千万万在那一战中牺牲的、丧生的所有人……”

他当先赏了他三鞭。

鞑靼九王还未昏死,但痛意令他近乎发疯。

“陆慎如,你就是打死我,也不可能知道当年给我秘密传信的人是谁!”

他道,“那是我失落的部族遗留的血脉,是藏在你们汉人朝堂中地位极高的贵人,他藏得深极了,他根本不会让你们知道!”

他仰头大笑了起来,“汉人的朝堂里,藏着我鞑靼人的血脉,好好好……”

男人看去那癫狂大笑的鞑靼九王。

“你放心,他就是藏得再深,我陆慎如也必会知道!”

他吩咐了一声,“把他带下去关起来,就关在那汉人细作隔壁,每日九鞭伺候,让他把知道的全吐出来。”

鞑靼九王被押了下去。

补足的鞭子令他惨叫。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有人默然养了半个春夏的花全都开了。

“隔壁是什么人?”他问了一句,没指望回答。

但守卫告诉他,“侯爷捉了害永定军惨败的鞑靼九王,就关在隔壁。”

花儿娇嫩鲜艳,无声地开着,但隔墙的惨叫却一浪一浪地涌入院中。

那汉人细作顿住,握着花壶的手抖了又抖。

*

陆慎如回了侯府,将沾了鞑靼九王鲜血的鞭子,奉在祠堂立如密林的牌位前。一同放置在旁的,还有那枚与细作留下的纹样一致的骨雕圆牌。

那秘藏在朝廷里的留着鞑靼血脉的人到底是谁,他一定会找到。

他三叩首在层层牌位之下,而后才退出了祠堂。

夜已深了,他回来时听闻夫人已经休歇,便没往正院去。

但此刻陆慎如出了祠堂,却见流转如水的月色之下,有人挑灯静静地立在月影里。

他歪着头跟他轻轻挑了挑眉。

“怎么不睡觉?”

杜泠静摇摇头,她不困。

但男人身上还沾染着些微的血腥气,她抽了抽鼻子。

他当即意识到了,祠堂离着外院远岫阁有条近路。

“你既不睡,要不要跟我到远岫阁换衣裳?”

她点头,柔声。

“好。”

男人心下一软,两人拉开半步在月影下走着,不时到了外院,他将衣裳全全换了,同她在夜风轻抚的庭院里坐着说话。

他道细作就是朝堂里的要人。

此人能潜匿这么多年而不被发现,可见身份非同一般,如今朝中虽有些混乱,但仍旧算得四海皆平。

男人在月色下转了转手中茶杯,杯中嫩茶芽飞旋起来。

“偶有天灾,却无大的兵祸,也是百姓之幸了。”他道,“不知此人是已经得偿所愿,偃旗息鼓,安详这世间的安泰,还是筹谋未消,乱心不灭,还欲再祸乱天下?”

杜泠静一默。

此人如何作想没人知道,但他身上流着鞑靼的血脉,手中掌控着细作,有与鞑靼人联络未消。

他只要还在朝堂之中身居高位,真正的安稳就不可能长存。

她看向身侧的侯爷,男人又将茶碗转了一转,茶色深了不少。

他想到什么低笑了一声。

“人皆道我陆慎如是乱臣贼子,防我甚于防川,其实最害怕的还不是他们,是我陆氏的先祖们。”

他说陆氏先祖最害怕这一天,“害怕哪一日,永定侯爵位传到一人身上,此人不再是保家卫国的忠臣良将,而是一毁祖宗基业的祸国贼子。”

他问杜泠静,“泉泉可知我的名从何而来?”

杜泠静不知道,“但我却觉侯爷这名字,与性子并不怎么相合。”

她开口说去,男人就笑了起来。

“那泉泉以为,我该取什么名字?”

慎,是肯定不行。

怀如和恒如,于娘娘和二爷都很合宜。

杜泠静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脑袋里却突然蹦出一个字来。

“惯。”她道。

“惯?”男人听了就意外地挑眉,“这怎么说?”

杜泠静抿唇笑看了他一眼。

“侯爷的性子,想要什么就非得要,偏想要的还真就能要得到,怕不是被‘惯’大的吧?”

陆惯如。

话音没落,男人大笑出声。

睡在檐上的一排雀儿被他笑声惊飞了起来,崇安连忙跑过来查看,一副打盹没醒的样子,上前才发现是侯爷在笑。

杜泠静摆手让他走了,男人笑了好一阵才停下。

“娘子何时沾了那看病王老头子的习气?”他无奈地一直摇头。

杜泠静笑而不答,只问他,“此名到底为何取给了侯爷?”

陆慎如笑着微默,他说名字是祖父给他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