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立刻开门,本院要刷卷……

沈清儿从容不迫,指尖捻着银针,约扎了十几处穴位。

皇帝凝神屏息,许是因为年纪轻,这孩子与其他医官不同,下手太利索了,没有因为面对一国之母就有丝毫迟疑。

沈太医来时,皇后已经悠悠转醒。他看着跪坐在踏板上正在收拾医箱的沈清儿,心里捏了把汗,这孩子对谁都像对蟾蜍一样敢下手啊。

沈太医请过脉,皇后并无大碍,开过一副安神养气的汤药,便带着清儿退了出去。

吴用再次屏退宫人太监,将东暖阁的门关紧。

“魏氏族人罪孽深重,臣妾已不敢奢求陛下饶恕,只是臣妾的胞弟魏良一家……魏良他从小被父母骄纵出一身毛病,但并非大奸大恶,请陛下革除他的爵位,将他一家贬到南京圈禁。”

皇帝并未答话,只令人将她送回坤宁宫修养,不要再为此劳神。

皇后不怕皇帝降下责罚,怕的是不责罚,那意味着不肯放过,悬在头顶的剑才是最可怕的。

加之皇帝委婉表达了禁足之意,皇后回到中宫便只剩吃斋念佛。

……

自打平安在乾清宫对皇帝大叔一顿劝谏,大人们都变得忙忙叨叨的,连一丝不苟的二师祖也无暇教他练字,只是隔三差五去一趟博兼堂,收了他的功课开始打黑圈。

一个黑圈重写十遍,弄得平安夜里做噩梦都是和一堆廉价玩具一起蹲在广场上被人套圈圈,套中可以当场抱走……

早上醒来得又将几张草纸钉在墙上,悬腕练字。

墙上已经被钉了不少钉眼。

不是他有多勤奋,而是成了精的二师祖,扫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字是在墙上练的,还是在桌子上。

陈琰早起上朝,看到东厢房亮着灯,敲门进去一看,平安果然在习字,那手饱满工整的馆阁体已经初见模样。

果然读书可以靠天赋,想写一手好字,还是要下足功夫的。

“爹。”

“哎。”

陈琰看着有点心酸,世人对孩子的要求也太严苛了,他儿明明如此乖巧,胡学士还总说他捣蛋。

再去看墙上的字,令一旁打着哈欠陪他的曹妈妈再点一盏灯来,别小小年纪练成王阁老那样的半瞎,动不动就在找他的叆叇。

……

两个月的时间,阿蛮已经完全适应了长随的身份。

陈琰要上朝,阿蛮每日提前到兵部衙门,先听员外郎、主事们把该吵得架吵完,用凝练的文字记录重点,然后收齐前一日处理好的文书,按轻重缓急排序,整齐地码放在陈琰的案头;复将通政司送过来的文移、驿站呈送的塘报、各地抚按、总督、总兵送来的揭帖,能处理的分派给胥吏处理,不能处理的列一张清单,等陈琰来处理;最后是需要呈报或移咨其他衙门的题本和咨文,单放一处等陈琰签押。

如此一来,陈琰一下朝就可以立刻开始办公,不用听主事们发牢骚,也不用因为交接文书而空耗时间。

自打治理黄河回来,陈琰练就了调配指挥的本事,他虽事事掌控,却非事必躬亲,将冗杂的庶务条理清晰地分配到个人,不出一个月,清吏司成了整个兵部最忙而不乱、井井有条的地方。

阿蛮有多大的本事,他就放她多大的权,底下人意见找他来说,他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好在阿蛮也是真的精明强干,精力体力脑子都不赖,一笔小楷削金断玉,还在一个月内学会了往来文移的种类、用途与格式。

日子久了,大家都开始谣传阿蛮是陈郎中的远房侄子,带在身边历练的,毕竟普通长随最多跑腿传话端茶研墨,谁会如此不遗余力地为主家效力?

陈琰从不解释,阿蛮也就就坡下驴,以便更好的展开工作。

到了早梅缀满枝头的时候,已有那胆大的下属为自家的女儿侄女来向陈琰提亲了。

陈琰只记得阿蛮翻过年就十五岁了,也想成天公之美,差点就让她去人家家里相看一番,话到嘴边才想起阿蛮是个女孩儿。

赶紧找借口推辞了。

这事儿把平安笑得不行:“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阿蛮颇得主家看重,月俸是全家最高的,曹妈妈却总是一脸担忧,欲言又止。

……

一进腊月,连下了三天大雪,道路两侧积雪三尺,滴水成冰。

平安咯吱咯吱踩着积雪往二门走——今天休沐,大师祖母过寿,摆了个家宴请他们过去吃饭。

院子被白雪覆盖了。

比起南方薄薄的一层,北方的积雪就像松软的大棉被,轩敞的前院还没来得及清扫,平安激动,“噗”地一声扑进雪地里,阿吉紧跟其后,一头扎进去,后脚乱蹬,一根大尾巴朝天竖着。

陈琰跟在他后头,嘘着白气感叹:“万象晓一色,皓然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