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有人被老师留下谈话了……(第2/3页)

“我小时候模样比现在好看,脑子灵光,又是幼子,还挺受宠的,父皇在一次家宴上喝多了,让我‘快快长大,以后肩扛重任’,大家当酒后戏言并未往心里去。可是从那以后,我和母妃总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譬如那年先蚕礼上,皇后带领妃嫔和命妇们采桑喂蚕,典礼后收获的蚕茧需要织成丝绸供宫中祭祀,离奇的是,那年典礼上的蚕集体拒食桑叶,被引为不祥之兆,遭到百官弹劾,而那些桑叶,是我母妃亲手准备的。”

“后来呢?”陈敬时问。

珉王道:“皇后娘娘下令彻查,查出桑叶沾附了香料,那种香料是我母妃家乡独有的,也是她日常惯用的,因此坐实是我母妃采桑时出了纰漏,将她关进北三所思过一个月。其实我母妃采桑之前很谨慎地沐浴更衣,身上没有一点味道,怎么会污染桑叶呢?

“我那时还小,离不开娘,哭得撕心裂肺,求父皇把娘还我,我父皇久经沙场刀口舔血,最厌烦男孩子哭哭啼啼,让太监强行把我抱回了长春宫。后来又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一次比一次严重,我母妃见招拆招,才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只是常被人笑话做事不牢靠,四六不着调。

“我母妃在冷宫七进七出,我屡次在父皇面前哭闹,他本来就忙,也不怎么待见我了,别说,自打他不待见我以后,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直到八岁那年,不知怎么的,那股神秘力量卷土重来,先是庄妃仗着怀孕激怒我,我母妃打了她一拳,后是我的金宝丢失不见了,我母妃只能用萝卜雕一个应对过年的贺表。”

陈敬时皱眉道:“这么离奇的事,陛下不查吗?”

“查了,庄妃承认因为嫉妒我母妃分管的皇庄皇店,所以挑起事端,她又怀了孕,又挨了打,最后不了了之了。”

陈敬时暗暗腹诽,陛下作为丈夫和父亲确实不太尽责啊。

他又问:“皇后明知淑妃娘娘做事‘不牢靠’,为什么还要将皇庄皇店交给她管?”

“因为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一年有大半年躺在病榻上,剩下的时间都在佛堂度过。”珉王道。

陈敬时心中犯疑,皇后身边多得是得力的女官,要想放权也该是分派给手下,为什么要交给一个明知不着调的妃嫔?

但那毕竟是一国之母中宫皇后,他有疑问也不敢多提。

珉王接着道:“我确实怀疑过三哥,但根本找不到证据,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害,师傅,你明白那种感受吗?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时不时就窜出来折磨你一顿,能不怕吗?所以我只能让自己看起来顽劣一点,傻一点,不让人觉得我有威胁。

“谁成想,这样一来,父皇倒觉得我对国家有威胁了,整天吹胡子瞪眼非要把我掰正了不可。好处是有了父皇的关注,我和母妃的日子好过了一些。”珉王道。

陈敬时想起那年赵学士捧杀他的事,放任他在课堂上睡觉,“恰好”皇帝经过博兼堂,看到他表现极其不佳的一幕。

这一切的目的,都是想让皇帝厌弃这对母子,谁有这个动机,不言自明。可惜皇帝不按常理出牌,几次三番之后,反而对珉王格外重视。

“这些事你对平安说过吗?”陈敬时问。

珉王摇头:“没有,您也不要告诉他,他与我交好已经很危险了,他那个狗脾气,一定会想办法替我出头的。我到底是个皇子,没人敢把我怎样,他要是为此涉险,出了什么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陈敬时叹一口气,珉王待朋友倒是没得说。

“殿下,趋吉避害乃人之本能,但人就活一辈子,殿下这样,不觉得委屈吗?”陈敬时问。

珉王道:“有点委屈的,但母妃告诉我,只需要忍到十几岁就可以跑路了,我也算有个奔头。”

陈敬时扶额,真想告诉他,你八成是跑不了了……

“殿下在京城没有在意的人了?”陈敬时问:“真的敢把这里的一切留给璐王殿下,一走了之?”

珉王闻言,对着竹林开始发呆。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不能有非分之想,可陈师傅说得不无道理,如果三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他该如何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呢?

带不走母妃该怎么办,谁给她颐养天年?父皇要是再发病,揍不着他死过去可怎么办?平安一直想做光禄寺卿,那么高远的志向,受人打压排挤可怎么办?还有博兼堂的伴读们,早被打上他的烙印了,以后在官场上不会得意的。

一夜雷雨,竹林里的夏笋拔了丈许高,珉王摩挲着一株比他还高的竹笋,青褐色的笋衣上沾着新鲜的泥土,下部已经能看出明显的竹节儿。他以前看三哥,就像刚刚破土的新笋仰望修竹,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竹笋也是会长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