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谁把这混蛋放进来的?……
平安来到国子监的第一天。
听到传闻的众监生:乡试第十六名陈平安申请坐监读书了……
平安来到国子监的第二天。
如闻噩耗的众监生:谁把这混蛋放进来的?!
国子监上午研习经史,对平安这种基础很扎实的学生来说,不过是增加一遍记忆罢了,可他为了给教授们留下好印象,经常提出一些既有深度又有广度的问题,涉及三通四史、诸子百家、秦汉疏义、方方面面……让博学的教授们尽情展现自己的才华。
对于这些扩展的内容,平安一点就透,一学就会(众人怀疑他原本就会),几天时间过去,教授们都“看明白了”,哪有什么生而知之的神童,平安小小年纪可以在乡试中脱颖而出,完全是因为他勤学好问啊!
这可累惨了大伙,因为教授们以陈平安为标准要求所有监生,把他们的学习范围生生扩大了数倍,还说什么“早该如此”,从前只是怕讲得多了他们难以消化,如今看来,十四岁的平安都能完全融汇贯通,二三十岁的监生有什么不能消化?
学,往死里学,不学哪来的金榜题名?
下午是习字、公文、律法和算学,除了习字都是平安所擅长的。
国朝不重视算学,但不代表不用学,乡试、会试实务策中经常涉及赋税、测量等实际问题的换算和处理,若是一窍不通,整场考试就无法作答,平安的算学是跟着刘厦他们卷出来的,随随便便提个问题,就够教授和其他监生们研究一整天,如此他就有时间看真题了……
监生另有每日有练习百字的功课,须按照教授的要求临帖,平安彻底贯彻二师祖对他的要求,在课间将稿纸钉在墙上,悬腕写字。
众监生为了不让教授看见这一幕,每当平安在墙上写字,就派人轮流去门口站岗放哨,教授来了就装作有问题要问,七嘴八舌将人堵在门口。
不出几天,整个国子监的教职工们都燃起来了,照这个节奏下去,后年的乡试上岸率一定再创新高!
到了晚间自修,监生要完成教授布置的策论和诗赋,并温习当日所学或准备朔望考,平安白日上课就算温习了,余出来的时间还是刷真题。
听说这家伙为了每次月考评优拿到积分,把市面上能买到的程文范墨全都买回来了,划去近些年考过的题目,每日额外做五篇破题,一篇完整的习文,再将自己的观点与名家做对比,有疑惑不解之处,还去请教授帮他“指点迷津”。
整个诚意堂被平安卷得人心惶惶,茫然不解——下次乡试在两年后,会试在三年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样拼命读书,这个混蛋到底在急个什么啊?
自此之后,博士、教授们除“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监生”之外,又多了一条新的话术——“还不如个未成童的孩子!”
男子十五岁成童,在此之前都是童子,平安其实不太爱听这话,一把岁数了还被人叫孩子,只好把头发束起来,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的。
国子监有中举之后申请回来坐监的监生,多是家境不错,想找个地方清净读书的,平安也属其中之一;也有举监生,是朝廷从会试落地的举子之中择取“年少质美”者——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的副榜举人。
这些人还是很愿意与平安结交的,有人是真心想与他切磋学问,也有人抱着功利性的目的。
他们跟博兼堂那些心直口快、喜欢搞事的小伙伴不一样,可他的小伙伴们虽然都逃不过后年的乡试,但既不够资格也没意愿进国子监——都要回原籍考试。
平安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没几天就习惯了,毕竟他从小做了那么多惹眼的事,还在去年以十三岁的年龄中举,既然“木秀于林”,引来鸦雀,招来疾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唯独有一件事真的难以适应——撰堂的饭菜。
去年参加科试时,他就已经领教过了,不知是不是刚经过整顿,至少食材看上去新鲜了一些,不再是黑乎乎的了。
“这不是煮萝卜不是煮萝卜,这是红烧肉这是红烧肉……”平安在蒸笼似的馔堂里,用意念大法哄自己吃饭。
吃到嘴里,依然是满嘴的水煮萝卜味,一脸怨念地将煮萝卜挪开,换上一盘煮白菜,里面居然飘着数块白腻腻油乎乎的五花肉,他就没见过如此让人难以下咽的肉。
平安拧着眉头:“难怪有不能议论饮食的学规,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曾在贡院里帮过他的王纶,也是味同嚼蜡一般,但他入监两年,大抵已经习惯了,还对平安说:“君子谋道不谋食,批评伙食会被视作‘贪图享乐’。”
平安心里想,搞什么道德绑架,还不是因为饭菜太难吃,怕监生议论上了头,引发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