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18页)

辞盈伸手想抓住月亮,但月亮哪里抓得住呢,不一会儿云层连最后的影子都没有给辞盈留下。

随着长安落雪,辞盈嫁入谢家的第一个新年就这么来了。

林姝住了半月自己就回去了,回去路上明显在发脾气,被一个行迹匆忙的婢女撞到时不由恼怒,抬手将婢女推到了柱子上。

婢女一下子哭起来,辞盈站在门后,看着林姝从一开始的愤怒到讶异:“我也没有推得这么重吧,别哭啊,阿芸,将人扶起来。”

婢女却只是在地上哭:“奴,奴不是故意冲撞小姐的,只是奴......”婢女哭得断断续续,让林姝心烦,抬手道:“我不怪你,起来吧,让别人看见以为我又在欺负人了,阿芸。”

辞盈哑然,安静地继续看着。

婢女的哭声未止:“小姐没有欺负奴,就是奴,我,奴的娘亲病了,奴担心,奴不是故意冲撞小姐的。”

林姝烦死了,抬手:“都说了不怪你了,起来起来。”

婢女哭啼着要走,又被林姝拉回来,从阿芸腰间挂着的荷包解了解,拿出几两银子递了过去:“别哭了,要新年了,拿去给你娘治病,过个团圆年。这谢府也真是的,不知道给你多发些银钱......”

婢女哭着还要说什么,被林姝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本小姐不想听,你快走,大过年哭哭啼啼的,晦气。”

婢女只能一直说“谢谢小姐”。

等林姝走后,辞盈和小碗从门口走了出来,小碗犯着嘀咕:“表小姐还有这么好心的一面,怎就对少夫人如此无礼蛮横。”

辞盈望着婢女远去的方向,轻声道:“人都是复杂的。”

可能是因为有了这一遭,后来辞盈听说林家逼着林姝嫁给卫大将军时只觉唏嘘。彼时她尚不知道卫大将军同夫人的关系,只以为林家又重现了当年在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被养的那么肆意张扬将撒娇挂在嘴边的嫡小姐,也就随意成为了家族联姻向上爬的工具,这让辞盈越发觉得宠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就越发明白,她同谢怀瑾之间的鸿沟,是她此生走到都远的未来都难以弥补的。

临近年关时,大门大户之间都需要送礼回礼,其中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会标注。辞盈理出一天整理库房中的东西时,谢怀瑾恰回来了。

他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处理着家中事务,时而提醒一两句,时而谈上一两句别的。

辞盈看着谢怀瑾,她们已经数日未见,小碗最近又一直在她耳边嘀咕,可能是被小碗影响了,可能是她自己也一直疑惑,故而她有时也会想,她和谢怀瑾这样到底算不算夫妻。

一月相见一次,谢怀瑾从不留宿,甚至亲密一些的动作也不会有。

有一次她试着踮脚亲吻,却见青年下意识侧头,然后他轻声同她说了一声“抱歉”,那时辞盈摇头说“没关系”。

没关系吧。

要不呢?

辞盈思绪乱了,笔下的东西就出错了,耳边传来青年温和的嗓音:“苏雪柔不喜兰花,换成白牡丹吧。”

辞盈“啊”了一声,随后用毛笔将册子上原本的“兰花”二字划掉,改成“白牡丹”,可能是染多了墨,墨汁浓成一团,在册子上成了一个黑稠的点。

这是辞盈第一次听见苏雪柔的名字。

她彼时尚不知道苏雪柔是谁,也不知道她和谢怀瑾的关系,但可能人就是有直觉的,那日她看了册子这一页数眼,被这一团墨扰乱了心情想要撕掉重新誊抄,但手刚放上去就被谢怀瑾止住了。

青年对她笑得温和:“待到都安排完了会有下面的人誊写,一个墨点而已,不用麻烦。”

辞盈想说“没关系”,但最后也没说,只是顺着苏家苏雪柔的名字重新写了下去,墨汁在唇齿间染开那一刻,苦涩晦暗的味道从口中传来。

恍惚间辞盈身体被掰过来,青年拿着帕子轻轻擦她的唇,含着笑同她对视:“怎将墨吃到了嘴中,同小孩一般,剩下的我来吧。”

辞盈没有推辞,她这几日的确太累了一些,可能因为是第一个新年,老太太那边有意给她下马威,手上的事务成倍成倍地多,辞盈昨日只睡了三个时辰。

她们也没有换位置,辞盈将毛笔和册子递给谢怀瑾,自己坐着安静地为其研墨,垂着眸看着册子上被青年落下的截然不同的字迹。

不似平日的端正清隽,青年写的有些随意,却也挥毫列锦绣,落纸如云烟。

辞盈有些困倦,隔得近了些,能闻见谢怀瑾身上淡淡干净的雪松香气,辞盈不知不觉间垂下了眼,最后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谢怀瑾处理完,就看见辞盈安静的睡颜。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出门轻唤了奴仆,小碗随之过来,拿了册子下去交给管事的人,看着谢怀瑾将辞盈抱回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