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洞(第4/6页)

夏香雪被困在幽闭的诡洞中,陆良生却被困在心的内疚自责中,丝毫不比她好受。无时无刻他都在后悔当初放开了夏香雪的手,无时无刻他都在谴责自己的胆小懦弱。

又是一年过去,收集的头发数量依然远远不够,而陆良生家财几乎都已散尽。他实在是再想不出别的办法,绝望中只好再去求助丹参。

丹参只道:“你以为这头发做的绳子又比普通绳子有什么不同呢,难道会更结实么?重要的是你的意志与念力,发绳只是能感受到你的心,帮你找到你想救的那个人罢了。我自然是能很容易就帮你收集到一千一万人的发,可是又有何用。”

“良生已黔驴技穷,求先生指点!”

如果乞讨可以讨来,陆良生愿意去街边乞讨。如果他会武功,他宁可卑鄙的深夜潜入别人家里剃光所有人的头。可是,他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

丹参摇头:“不是什么问题,都要靠银子来解决的。”

陆良生前思后想,豁然领悟,回去之后,开始在集市上摆擂下棋。

这日,一个灰衣男子提着包袱路过,见围了许多人,便忍不住凑上前去看热闹。

“这是在做什么?”

旁边小贩道:“陆公子在摆擂呢,下赢他就有纹银二十两。

灰衣人不由来了兴致:“输了呢?”

“也不用给钱,但得把头剃了,把头发留给他。

灰衣人哈哈笑了起来:“有意思,我也去下下看。”

小贩赶忙拦住他:“哎哎,你真想做秃子啊,陆公子下棋厉害着呢。”

灰衣人自信满满:“怕什么,又不是长不回来了。”

两人对弈一下午,直到太阳下山才分出胜负。

灰衣人摸摸光秃秃的脑袋虚心拱手:“陆兄,甘拜下风。”

陆良生也擦擦额头的汗水,大松口气:“张兄承让了。”

他别无所长,但自小学弈,天资甚高,又苦心钻研,棋艺倒是不错的,很少碰到敌手。如此这般,后来又有许多人前来挑战,而被剃光头的人越多,来打擂的人也就越多。偶尔,陆良生也有输的时候,但越到后来棋艺越精进,名头越响,许多人大老远跑来找他下棋。

陆良生顾不上这些虚名,他想要的只是头发而已。

日复一日,收集到的头发越来越多,几乎铺满了整间大屋,厚厚一层,犹如地毯。陆良生每日从其间走过,为其浇水,犹如灌溉花木。放眼望去一片沉甸甸的黑色,直叫人头脑发晕,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本应该早些日子就收集齐了的,无奈路途遇上匪民,丢了两箱,只好又多拖了两个月。当陆良生带着收集到的九百九十九人的头发重回泪观山时,离夏香雪掉下诡洞已经整整四年了。

五、发绳

陆良生只要将一绺一绺的头发放在按丹参药方调制的药水里一浸,那个人的发便会像有生命般互相交织缠绕成一股,再浸一绺,与之前的发梢对发根的接上。两股头发便会紧紧的缠绕死扣在一起,如同一体。接着再浸下一绺。

就这样陆良生一面满怀激动的跟夏香雪说话,一面将头发粘在一起,结得长长的,犹如黑蛇,在地上盘旋了一圈又一圈。虽然因头发多少有别,发绳有的地方粗有的地方细,但是握上去相当结实。

最后的最后,陆良生剃下了自己的发,接在了上面。捧着这他耗时三年多终于完成的救命绳索,陆良生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

这条发绳其实总长度还是没有之前用过的绳子长的,真的能把香雪救上来么?陆良生还是有些恐惧和不确定,却不敢多想,这几乎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把发绳在自己身上绕了两圈,然后将最顶端粘着自己发的那头慢慢往下放,黑色的绳索通向漆黑的洞口,仿佛下端被一只无形的手使劲拽住一般,崩得笔直。可是此刻在手上,整条发绳却几乎没有任何重量。

一面放,一面问香雪有没有看到、碰到或是感觉到绳子,两人等待着那一刻,心几乎都要停止。

而随着绳子越放越长,两人心底的那点希望被啃噬得越来越少。眼看绳子就要放到头了,陆良生双手都是颤抖的,他不敢再跟香雪说话,怕她听出自己话中的哽咽与绝望。

然而,终于,他听到香雪尖叫起来。

“良生!良生!我碰到发绳了!”

陆良生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一瞬间几乎虚脱。

交代香雪把发绳在腰上捆结实,陆良生开始一点点往后拉,香雪就斜着身子,在直立的洞壁上迈开步子走。走累了,拉累了,两人又停下来休息一下。

尽管缠在身上,可是就是休息时,陆良生握着发绳的手也不敢有片刻放松。是的,他再也不会放手了,发绳那一端,系着他的爱、他的责任、还有他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