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3/8页)
刹海寺岛就这么大,她也逃不到哪里去,也怕遇上泰山三郎,与他正面交锋。
跌跌撞撞到了傍夕,她在东岸海角一座大礁石下方发现了一艘倒扣的木舟,木舟下方传来求救的声音:“有神吗?救命呐!”
声音居然听着还有些熟稔……
芙颂将木舟掀开来,从木舟底下爬出来了两道灰不溜秋的身影,一黑一白,恰是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见到了芙颂,如遇到了救命稻草,一左一右抱住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日游神,终算找到你了!”
芙颂将把它们从大腿上扒拉下来,但它们搂得太紧了,她只好作罢,纳罕道:“你俩不是在归墟扫厕所吗?”
白无常吐着舌头,指着黑无常道:“这厮不小心把尿壶
跟泰山府君的酒壶弄混了,泰山府君喝了尿味酒,觉得心情好喝多了,又把咱俩调回岗了。”
芙颂讶然,这也行啊,这位泰山府君的品味果真不一般。
她道:“你们怎会来刹海寺岛,又是如何穿过结界?”
黑无常道:“这个说来话长,先长话短说吧。有个叫梦嫫的魅兽不愿往生,半日前从归墟逃到了刹海寺,我们奉命前来缉捕,却被梦嫫一尾打翻了木舟。幸好是你前来相救,要不然咱俩只能餐风露宿了。”
梦嫫?
芙颂拿出生死簿翻到了最新一页,上面更新了最新的收割亡魂的名单,梦嫫赫然在列。
她对这头魅兽有些印象,似熊非熊,似虎非虎,拥有象鼻、犀目和虎足,它是专门吃掉噩梦的瑞兽,也能纺织美好的梦境,庇护凡人梦境平安。
黑白无常道:“驯服拥有不良执念的亡魂,日游神你最有一套,今夜梦嫫出现时,咱俩就全靠你了!”
芙颂推脱不得,心道:“既如此,那晚上就没法子回去睡觉了。”
——
入夜,戍时初刻,大雨婆娑敲撞支摘窗,窗外的刺桐树纷纷倾斜着腰杆子。
谢烬已经就寝了,他焚好了香,在床榻上卧躺了好一会儿,仍然不见那一道熟稔的身影出现。
他抬眸朝着窗外望去,外面还下着大雨。
候了一个时辰后,等不来那人,他披衣起身,外出寻人。
出了厢房,却是意外看到了芙颂。
她进了斜对角的西厢房。
那是卫摧栖住的地方。
琉璃般的雨光映照在谢烬的脸上,衬得他的面容半明半暗,平添了几丝罕见的沉郁。
“还真是一只,”他寥寥然地扯扯唇角,冷呵了一声,“小白眼狼儿。”
——
一个时辰前。
按照芙颂对梦嫫的了解,它通常在子夜与丑时之间出没,此一时间段恰好是人进入深睡眠的黄金期,元神与识神统一归位,不论阳气还是精气皆处于鼎盛期,梦嫫必不会错过这个黄金期。
芙颂守在东厢房与西厢房之间的十字长廊外的假山洞内,假山洞既能避雨,又居于高处,观测位置极佳,加之檐下错落有致地挂了七角佛灯,有谁去往东西两座厢房,便是一览无余了。
黑白无常舟车劳顿了一夜,肚子饿得咕咕叫,撇下她去刹海寺的堂厨找斋饭去了,芙颂潜伏得久,不免也有些饿,吩咐它们俩带一只窝窝团回来。
芙颂等宵夜等了许久,都没等来这俩哼哈二将,怀疑它们是不是吃饱喝足睡在大米缸里了,正腹诽间,东厢房外的转廊处有一道粉黛色的魅影,倏忽一飘而过,伴随着一串银铃般诡异的笑音,在晦暗不明的雨光渲染之下,教人毛骨悚然。
芙颂心神一凛,奋起直追。为了不免打草惊蛇,她捏了隐身诀,一路尾随粉黛魅影来到东厢房尽头的一座寝屋外,它化作一缕蛇状的细烟从窗门的罅隙处袅袅钻了进去。
“啊……啊唔……呃……呼……”
不过少时的光景,一阵年青男子的沙哑呻-吟,从屋中缓缓流淌而出。
芙颂饶是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当下闻到这种诡异的声音,双颊便痉挛起来,疑心梦嫫开始对凡人下手了!
她在纸糊的缁门上戳开一个小漏洞,往寝屋内凝望去。
只见一个手执长杆玉骨烟斗的男人,妖娆地叠着双腿,倚靠在睡梦者的枕边,正慵懒地吞云吐雾。
梦嫫外罩一席宽大的蛾纹粉色云帛,内衬是银鼠灰织金襦裙,媚眼如丝,红唇如焰。缭乱的雨光薄薄地镀在他雄雌莫辩的脸庞上,一半暗一半亮,一半杀伐,一半妖冶。
屋内萦绕着一股糜烂的气息,睡梦者的吟声、汗液、体味搅混在一起,动情的味道从大汗淋漓的身体里蒸出来,闷厚的热腥的酸重的,它们一边如罗网般包裹着睡梦者,一边往男人的烟斗里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