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8/8页)
泰山三郎蓦然一僵。
原来谢烬对他的筹谋十分清楚,方才就是在直言不讳地点他。
泰山三郎非常不喜欢对方那种清冷的语气,拢起折扇,点了点桌案:“如今是泰山一党深得帝心,并把持着朝政大权,你虽官拜镇妖司的掌门,但一己之力难以撼动泰山。谢兄是个明白人,难道还不懂刚极易折、强极则辱的道理吗?”
谢烬笑了笑,浅浅沥走茶盏上的浮沫,道:“谁说我一个人在撼动泰山?”
起初,泰山三郎听不懂这句话,直至奉陵前来禀事,他顿时怒火中烧,攥拳捶案:“什么,梦嫫被日游神收走了?该死,日游神如今人在何处?”
奉陵道:“结界不曾有被破坏的痕迹,她应该还在寺岛上。”
泰山三郎惊疑不定的视线,落在气定神闲喝茶的男人上,心中莫名有了答案,口吻变得阴
郁:“日游神是你的人?”
“我的人。”
谢烬徐缓地搁放下茶盏,淡掀眼睑:“你敢动?”
远处传来幽远的钟声,空气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泰山三郎阴晴不定地盯着谢烬,他无法揣测明白日游神与谢烬之间的关联,但现在他终于可以确证一桩事——那个戏伎,就是日游神的伪装,她就宿在谢烬的厢房里!
他在保她!
泰山三郎阴恻恻道:“小爷的确不敢动她,祝她今夜有个好梦。”
他刻意加重了后面两个字。
谢烬敛了敛眉,修长的手指覆在膝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搭着。
他想起了前夜芙颂梦魇的事。
当时,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暂时没有答案。
——
入夜,酉时。
谢烬刚从濯室出来,就看到一道纤细的倩影在殷勤地铺床,像是来为昨夜的缺席赎罪。
提早一个时辰就来了。
芙颂铺完床后,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赤着纤足从榻子上跳下,屁颠屁颠跑来,绕到他身后,给他轻轻绞干头发。
谢烬薄唇轻抿成一条细线,刻意放慢了步履,任她摆弄。
头发是身体比较敏-感的一部分,虽天天展露在外给人看,也不是能够随意让人摆弄的,只有自己或者侍者、亲近之人才能碰触。
谢烬从未让任何人亲近,更从未让人侍弄过自己的头发。
他不着痕迹地偏过眸,女郎手指指甲粉嘟嘟的,指根白皙且纤细,绞头发的时候,她的指尖三不五时会轻蹭过他的后颈皮肤,带来一阵悸颤。她的体温和香气也透过每一次耙梳发丝的动作蔓延而来,谢烬的眼神越来越黝黯。
人的心境就是这样的不可琢磨,从抵触到接纳,从接纳到习惯,再从习惯到依赖。
他听到她在嘀咕:“头发真多啊,如何保养的呢?我过去在白鹤洲书院溜达了一周,很多教谕差点都是秃了顶的。”
谢烬:“……”
她的关注点,为何总是这般奇异?
一个时辰后,谢烬熄灯睡觉,他故意睡外侧,芙颂自然而然就睡在了里侧。
她刚一躺下,就发现白衣谪仙朝着她的方向侧躺,把怀敞了开来。
好像是等着她主动拱进去……
芙颂眨了眨眼,瞬间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不可能,他可能只是想要抱枕头。
芙颂就把枕头塞到他的怀里,自己背过身蒙头就睡着了。
谢烬本以为她会像往常那般手脚并用缠上来,但她今夜竟是格外安分与矜持,与他保持着三尺之距,很讲武德。
谢烬勾了勾嘴唇,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他也阖眸睡下。
但好景不长,不久后,他就听到一阵脆弱的梦呓声:“不,不要过来……”
谢烬睁眼起身,发现枕边人面色苍白,双眸紧阖,额庭处渗出潸潸冷汗,双手死死攥紧了床褥,嘴唇也是一片血色般的红。
竟又是梦魇了。
他点燃了烛火,拍着她的肩膊:“芙颂,醒醒。”
但无济于事,芙颂就是不醒。
这时,她袖囊里传了一阵妩媚的调笑声:“既然这般担忧枕边人,昭胤上神可要入她的梦,看一看她梦中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