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二凤吓唬李斯
“十七年后,我就成年了。”小太子煞有介事,“秦法里有一条说,‘成年男子不得无故嚎哭,会被处罚,严重的话要剃去胡须和眉毛。’[1]——到时候我肯定会触犯的。”
在场所有人:“……”
蒙毅本坐在下首,用笔记录这场别开生面的辩论,听到这里不由也停了下来,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着写。
嬴政忍住想叹气的冲动,刚刚过去这半个时辰对太子所有的赞赏欣慰,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列代先王在上,能不能把刚刚那个出口成章、言行可嘉的太子还给他?
李斯硬生生打破沉默,坚守岗位,尽职尽责地科普:“秦法里的‘成年’,不是按年龄算的,是按身量。男子满六尺五寸(大概1米5)就可以算成年了。”
“那完了。”李世民幸灾乐祸,“最多十年,我就超过这个身量了。”
这个话题好怪啊……韩非默默地想,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圈子,不仅一句话插不进去,还觉得每个能接话的人都很诡异。
——包括本来不怒自威的秦王和博学多才的李斯。
“‘无故嚎哭’虽不可,但若是有缘故,亦无人会追究的。”李斯继续坚强地普法,“没有太子你想的那么可怕。”
这一来一往间,李斯抽空疑心了一下太子是真的不清楚秦法中“成年”的规定,还是故意说错,引他来讨论的?
怀疑年幼的太子如此有城府,似乎有点离谱,但若是一点不怀疑,真以为太子像他的外表那样纯真无邪,那李斯会觉得是自己太蠢了。
“那我每次哭的时候,还要说一下是什么原因?”李世民睁大眼睛,作无辜状,“那也太古怪了吧?”
你们一本正经地讨论一国太子哭不哭的问题,还不够古怪吗?韩非腹诽。
“若是哪天我不在咸阳,想阿父想哭了,还要同别人解释我因何而哭,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甚至还举了个例子。
韩非陷入一种“难不成我是在做梦?”的迷思里,默默地在袖子里掐了掐自己手心。
——居然不是做梦。
秦国的朝堂竟然这么……这么活泼吗?
“莫要胡言乱语。”嬴政板着脸,中止这个过分散漫且还在发散的诡谲话题。
“哦,总之阿父要好好考虑一下律法的问题,我不着急,我有很多时间,可以和阿父及廷尉……”李世民向李斯微笑,“慢~慢~讨论。”
李斯:“……”
嬴政收拾收拾被几次三番歪到岔路去的心绪,干脆把捣乱的小太子赶走,省得他再把议题带歪。
“此事以后再议。寡人还有要事,欲单独与公子详谈。劳烦荀卿带太子走一趟太学,看看那边如何情状。”
荀子起身行礼,把依依不舍的李世民带走。
前脚刚出门,后脚浮丘伯就按捺不住满腹的吐槽欲,一路走一边抱怨:“秦法怎么什么都管?连哭也管!这谁定的规矩?哭不哭关他啥事?”
“就是。”李世民小小声附和。
荀子忧心忡忡地回望了一眼麒麟殿,贴心的学生连忙问:“先生是在担忧韩非师兄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死犟死犟的,比驴都倔,心里想什么又不爱说,整天拉着脸,闷不吭声,就知道埋头写写写,一肚子想法就是不开口……”浮丘伯的怨气比鬼都大,不提还好,一提那简直滔滔不绝。
韩非要是在这里,一句话结结巴巴没说完,浮丘伯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没了。
“先生不必太担心,韩非师兄暂时不会有事的。”李世民保证。
“他素来固执,怕是会惹王上发怒。”荀子忧虑着。
“那也是他自找的。”浮丘伯哼声,“他是韩国公子,秦韩必有一战,他若是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怎么可能不触怒秦王呢?”
荀子摇头叹息:“不忍见家国覆灭,乃人之常情,你不该如此嘲讽于他。”
浮丘伯意识到自己情绪上头,言语有点过分了,连忙收声:“是,学生谨听教诲。”
“你可有法子周全?”荀子低首相问他的小弟子。
“先生是问韩非师兄,还是问我想动一动律法的事?”李世民淡然自若。
“你都有成算吗?”荀子微微而笑。
“谈不上有十成把握,律法的事这次不过是恰逢其会,成很好,不成也罢,以后我有的是机会。但能不能保一下韩非师兄,不是看我,是看他自己。”李世民道,“正如当年的屈原,他不是死在秦国手里,而是死于他自己的心。”
浮丘伯低声杠了一句:“若不是秦国攻楚,你们武安君白起打得楚国郢都沦陷,被迫迁都,丧失大片土地,国将不国,屈原也不会心灰意冷,投江自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