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一激动,杨凡雁有点语无伦次。但意思表达清楚了。杨小芳不作声了。凡雁平静下来,再苦口婆心地
“别老做那蠢事。”
小芳说了句知道,就外在沙发上了。不晓得是气的,还是辣吃多了上火,凡雁右边老牙根儿的牙龈肿起来了。去药店走路五分钟。杨凡雁穿好弄好下楼,刚拐过十字路口的面包店,却看见马路对面,凡竹从祥龙宾馆走出来。凡雁下意识想躲,再一转年,为什么要躲着凡竹呢。混迹江湖多年,杨凡雁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可笑。没出去之前,光明正大的一个人,在外头绕了几十年,怎么就成了鬼鬼祟祟。既然意识到了,凡雁好像要证明给自己看似的,格外挺直腰杆子跨过马路。凡竹被叫住了。凡雁:
“干吗呢。”
她怀疑凡竹跟人开房。凡竹不卑不亢:“来了个朋友。”凡雁:
“什么朋友。”凡竹:“外地来玩的。”凡雁:“男的女的。”凡竹:“男的。”
凡雁心里有数,没往下问。宾馆里走出个人,男的,戴着个大框眼镜,装饰性很强。径直跟凡竹打招呼。这就暴露了。凡竹倒大方,两边介绍,说这是我雁姐,这是老舒。
凡雁没听真:“哪个老叔。”凡竹解释:“不是叔叔的叔。”凡雁带点幽默:
“输赢的输?打麻将老输。”老舒笑着:
“倒是经常输。”伸手要握:
“舒心的舒,舒擎苍。”
凡雁没闹清楚是哪几个字。她也不打算细问。她只是从经地主之谊的角度问了问小舒的旅行计划,又给了一些建议。最后才说:
“有空倒家里玩玩。”
小舒客气,说也有兴趣看看乡下风光。凡雁当即给凡竹下令:“走之前回去一趟。”
凡竹嘴上答应着,脚步却已经迈开。他说小舒还要去庙里拜佛,他对河边的古寺很感兴趣。凡竹和小舒叫车走了。凡雁心中有几个疑惑。她当然感觉得到小舒和凡竹之间暧昧的气息。浙江人,在上海工作,却到这里旅游。显然,是奔着凡竹来的了。而且,既然要一起去寺里,为什么一前一后从宾馆出来。是为掩人耳目?县城小,熟人多。怕被看见。但如果是普通朋友,看见又有什么了不起呢。凡雁猜到了七八分,但对小舒来此地的目的却不大了然。
次日回村。一切又照旧了。日子在这个山村几乎是静止的。这二年,村里连种庄稼的都少。这儿是山区,本来也没有几亩平田。各家各户不过种够自己吃的。为了育林,山一封十年。所以属于凡雁家的半座山也没啥产出。人们最爱的活动就是打麻将。这日结完帐,凡雁问凡梅,凡竹什么时候走。凡梅不在意:
“说要再玩几天。”凡雁问:
“回来了么从县上。”凡梅:
“没有。”又说:
“月悦安排相亲也不去。没救了这人。”
听这意思。凡梅似乎还不知道小舒的到来。
正月十五前,凡虎张罗着杀猪。上回储荷要杀羊,凡雁阻止了。这回杀猪却无法避免。这头大白猪养了两年,纯天然,不吃饲料那种,涨到三百斤,几乎顶天了。再养下去,掉了膘就是亏本。而且小芳生孩子要钱,家里也得吃肉。这猪在劫难逃。四十过后,杨凡雁见不得杀戮。她虽不是佛教徒,但也多少也信点儿六道轮回。杀多了畜生,下辈子保不准堕入畜生道。可一大早凡虎、他老爹老娘、储荷,连带搭把手的几个隔壁邻居把炮仗一放,凡雁又忍不
住站在堂屋里头看热闹。孩子们比过年还来劲。丹丹跟得紧。小芳履行做妈的责任,大声提醒:
“离远点儿!别要咬着你!”
山里的野猪咬人。家猪在生死边缘,不排除也会发狂。凡虎并三个男人往猪圈去。储荷和婆婆已经准备好刀、一桶开水。凡雁爹去拾掇柴火灶。豆腐和绿豆圆子都摆在灶台边。猪杀了,中午就吃炖肉。
猪被抬出来了。背朝下,四脚朝天。一个男人捉住一只腿。猪头上套了红袋子。那猪觉察出危险,撕心裂肺狂叫。
猪被摆到宽板凳了。它一边叫,一边做最后的挣扎。可四个男人摁着,它一点逃跑的可能都没有。凡虎叫道:
“按住了!”
三个伙计又加把力。猪肚子翻着,被摁得死死的。储荷端盆上前。盆里是把长刀。凡虎握紧了刀,往猪脖子上一捅。鲜血喷涌。凡虎下令:
“放下!”
四个人轻轻一推,猪瘫在地上了。凡虎再喝:
“冲水!”
凡虎妈和储荷拎了那桶开水上前烫猪毛。
相南又去点了一串炮仗。屋门口噼里啪啦。引了不少邻居围观。接下来的工作都是凡虎的了。剃猪毛。用刀刮。这是个体力活儿。片猪。把猪从中间剖开。剖成对等的两片。用绳子系住后猪蹄,倒挂在木架子上。凡虎一边施工,一边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