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黄沙三覆(六)(第2/3页)

季颂危若是觉得用一壶金便能堵上她的嘴,那就大错特错了。

卫朝荣也无动于衷。

“这是你对鸾谷之事的交代。”明明说的是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事,但他却好似一点都不关心,一壶金对他来说仿佛还不如方才的“道侣”两字重要,“不是赔罪。”

季颂危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好吧,你们真不愧是一对,栽在你们这对眷侣身上,是我倒霉。”他苦笑着说,“你们到底还想要什么,直说吧?”

这会儿不是挺会说话的吗?

忽然就问旁人借来了一张巧嘴?

卫朝荣不置可否。

“我要你方才用的那道阵法。”他声音沉沉。

就是那道可以将魔蜕放逐虚空的阵法。

季颂危微微一愣,没有立即回答。

卫朝荣平静地望着他,神色无波。

“可以是可以。”季颂危慢慢地说,“但你要这道阵法做什么?”

卫朝荣漠然,“你没必要知道。”

季颂危迟疑着未动。

曲砚浓忽而开口。

“给他。”她声音冷硬。

这回轮到卫朝荣微怔看她。

曲砚浓却没看他。

“给他。”她直直地望着季颂危,金声玉振,字字透着不容置疑。

她用上这种语气,便是谁也不能违抗的征兆。

就算是季颂危也不想尝试另一种选择。

“好吧,”季颂危颊边的肉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无需作态便已肉痛,“这东西制作起来太难,我手里也只剩下一件了,既然你们非要这东西,那只好给你们了。”

他说了一大堆絮絮叨叨的废话,手还按在乾坤袋上,迟迟舍不得掏出那仅剩的一枚阵法,被曲砚浓冷冷地叫了一声“季颂危”,这才以翻山越海之态恶狠狠地掏出了一枚靛蓝色的丝带。

季颂危捧着那条丝带,定定地望了它十几个呼吸,这才以壮士断腕之姿,毅然决然地递给了曲砚浓。

“喏,”他递出手,头便偏到另一边去了,连余光也不看那条丝带,心痛之情无需伪装、无需表露便已倾泻而出,“我数百年苦心孤诣制作,仅剩的一件,就给你们了。”

曲砚浓看了这人一眼,干脆地从他手里抽走了丝带。

丝带末端滑到季颂危掌心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地合拢了手指抓了一把,被曲砚浓毫不留情地夺了过去。

季颂危的身形在天风里摇摇晃晃,仿佛马上就要摔下去。

曲砚浓看也不看季颂危一眼,直接将丝带收进了乾坤袋。

卫朝荣欲言又止。

曲砚浓只当没看见。

“一壶金呢?”她冷酷地问。

季颂危这回倒是很痛快。

“就在这儿。”他的乾坤袋不是曲砚浓研究出来的那种简化版本,而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在仙魔对峙时期,拥有这种乾坤袋便意味着实力与地位超然。这种乾坤袋能装下一枚玄印或冥印,也能装下一壶金。

一壶金不是真金,而是一瓢软缎般的金水。

从中挑起这金水,它便会像一匹软缎般飘飘荡荡地垂下来,越垂越长。只要无人干扰,将它挂在房顶,它便能垂落园中花草上,将它挂在九天,它便能化作飞瀑落银河。

将它漫卷收回,它便又成了一瓢金水,在瓢中晃晃悠悠。

曲砚浓托着那一瓢软缎似的金水,颇感意外地看了季颂危一眼。

这铁公鸡突然转了性子,真正要掏钱的时候居然爽快了?

她可没见过这种好事。

“上清宗的损失,我会补上的。”季颂危说起这个的时候,又慢慢流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来,“这样总行了吧?我以前怎么会知道你拿魔主有办法呢?你发现了魔主的存在都不乐意告诉我,我当然只能靠自己了,你说是不是?”

曲砚浓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季颂危很乖觉地改了口风。

“你毕竟有你的考虑,我平时的表现也不是很能让人信服,你不信任我,当然也很合理。”他说,“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希望五域平安,只是手段各不相同,你说是不是?”

曲砚浓定定看着他。

“我是。”她慢慢地说,“你是吗?”

季颂危微怔。

他张张口,又闭上。

熏风微缠,底下人声渺远,近处只有云声。

“我当然也是。”钱串子听见自己说。

许久无人言语,只有熏热的天风从黄沙里滚过。

“有人要逃跑!”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吼声冲破天际,直入云霄,令熏风也震颤,就连对峙云端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云端上的三人俱是一怔,不由垂下头望去,那缺了顶的拍卖场不知为何突然骚动了起来,小半片场子闹哄哄,不住有人从楼座里探出身看热闹,只是碍于上清宗的盯视而不敢离开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