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别这么叫(第2/5页)

灰色的瞳孔像雾,眼波恰似湖水,他眸光微垂,哀伤就往外流淌。

游弋呆呆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脑中浮现的却是他们家小壁橱里,那尊被遗忘在角落、没有香火供奉的观音。

“你来干什么?”

观音一开口,冷得能让信徒碎掉。

游弋撇了下嘴巴。

他很少做这个动作,过去二十多年几乎没做过。

除了干那事时梁宵严非要管控着不给他出来之外,游弋从来没这样委屈又无法言说过。

半大小子但很要面子。

他在外向来是副酷酷帅帅甚至有点冷的硬汉形象,只有私下里和哥哥在一起时才会露出赖叽叽的模样。

“我想你了,我就是要来。”

他顶着一脸血倔强地看着梁宵严,漂白的长发被风吹向眼睑,“我还摸你了,还偷偷亲你了,你要弄死我吗?”

边上保镖惊得瞪眼,心道这是吃了什么龙肝虎胆。

游弋自顾自说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离开你时头发只到肩膀,现在已经长到后腰了,原来一年时间有这么长。”

“好久不见啊,哥哥。”

“你这一年……过得好吗?”

梁宵严没有说话,就那么冷眼看着他,片刻后低声开口:“别这么叫,我没弟弟。”

一句话,把游弋的心捅了个对穿。

他张着嘴巴,瞳仁在颤,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楼上梁宵严已经走了,显得他急吼吼向前一步的动作那么多余又可笑。

保镖叹了口气,“先处理伤口吧。”

游弋被带到一楼客房。

挺大个房间,有床还有沙发。

就是墙有点奇怪,一边是正常墙壁,另一边是一整面落地玻璃。

玻璃还是单向的,他看不到对面,但对面如果有人应该能看得到他。

“怎么弄的?”保镖把医药箱拿过来。

“道上摔的。”

游弋坐在沙发上,对面就是玻璃墙。

他把背心下摆叼在嘴里,露出横在左下腹部的伤,有手掌那么长。

拧开消毒水,直接往上淋。

“啊!”一瞬间的剧痛疼得他差点弹起来,猛地将背心咬紧了,薄薄的腰止不住地打颤,胸脯和小腹沁出一层汗。

可算消完了毒,保镖帮他把伤口缝上,再缠纱布。

“我自己来。”

他接过纱布一头,背心还咬在嘴里,低头专注地往腰上缠。

全弄完时他身上都湿透了,又是血又是汗的,脏得没法看。

他索性脱掉上衣,裸露着身体。

及腰的长发梳成高马尾,发梢还是能够到后背一半的位置。

保镖看他咬着牙,额头上的筋还疼得直跳,再气也不落忍了。

说到底这小王八蛋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孩子嘛,哪有不犯浑的。

“疼啊?”他走到游弋面前。

“嗯。”

“哪疼啊?”

“……心里疼。”声音带点哭腔了。

“心里疼没办法。”

保镖递给他一根烟。

他叼在嘴里,打火机递过来。

火光呲呲舔过烟头,他靠回椅背,颓然地吐出一口烟圈。

都说抽烟能止疼,但呛人的尼古丁吸入进肺,疼痛是半点没缓解。

他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拽拽保镖的衣袖:“小飞哥,有吃的吗……”

小飞哼他一声,“等着。”

四菜一汤很快端上桌,其中一道河豚蒸蛋是游弋的最爱。

初高中长身体的时候经常拿它当宵夜,每次都能干掉一大碗,端着空碗邀功似的给哥哥看,被那双大手摸摸头然后让他滚蛋。

比起刚才光个膀子坐没坐相的流氓样儿,游弋吃饭的样子简直赏心悦目。

肩背打得笔直,手脚放得端正,筷子夹起适当的份量送进嘴巴,细嚼慢咽,头很少移动。

就是开吃前的仪式太麻烦。

他没用碗,而是用学校食堂那种铁制餐盘。

拿筷子一点一点把四个菜中的蔬菜全部夹出来,按照种类分成几小堆,再把肉全都夹出来,同样分成几小堆,最后米饭单独一小堆。

吃的时候也分开吃。

先把肉吃光,吨吨吨喝几口汤,再去吃菜,吃完又吨吨吨,最后干噎米饭,剩的汤一口气吨完。

小飞看他吃个饭活像绣花,四个菜能墨迹大半天,倒也没催他。

梁宵严的规矩,餐桌上不训孩子,更不能催,只要没调皮捣蛋,愿意怎么吃就怎么吃。

况且游弋也不是调皮捣蛋,这是哥哥给他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家里穷,没饭吃。

好不容易找到点吃的还得防着那个和他们抢食的爸。

兄弟俩经常躲在犄角旮旯里狼吞虎咽,一块大黄馍馍几口就塞进去,噎得脖子抻出二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