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2页)
桌上书册成山,好在收拾得干净整洁,姚蝶玉把药放在旷处:“晏大人,药我放在桌上了,要趁热饮。”
“咳咳。”晏鹤京咳嗽着从榻里起身。
姚蝶玉透过屏风,看到里头的人影渐渐靠近,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她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脑袋一垂,几乎要低到了腔子里了。
“银刀呢?”晏鹤京停在距离姚蝶玉三步之外的地方,明知故问,“怎是你来送药?”
“他说肚子疼,要去净手。”姚蝶玉的鼻尖触到了熟悉的香味,莫名觉得紧张,一股脑儿往外冒汗,不着痕迹又往后退了一步。
但整个寝房里都散着那股香味,只有退到外头去,才会闻不到香味了。
姚蝶玉再怎么努力掩饰与紧张害怕,也逃不过晏鹤京的眼,她都快成一只赤兔了,脸红至颈,尤其是两只耳垂,因为紧张害怕红得能滴粉,晏鹤京见她这副模样,无声叹口气,很是烦躁烦恼。
他不明白姚蝶玉为何如此怕他,每次见了他,都和见了阎王似的,眼里全是防备,膝盖也和没骨头一样,随时要跪下来。
难道是那次送她进监狱,吓破了她的胆子?可也不对,在监狱里又没叫她受委屈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晏鹤京想不明白,鹅行鸭步转到桌前:“药也是你煎的?”
“是。”在晏鹤京面前,姚蝶玉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晏鹤京举碗喝一口:“有些甜,里头加了什么?”
“加了红枣与蜂蜜。”姚蝶玉说,“当归与黄莲苦味太浓,不加些甜味之物难以下咽的。”
“倒是细心。”晏鹤京尽量放低声音与姚蝶玉说话,免她战战兢兢和只兔子似的。
得了夸奖,姚蝶玉额头上的汗冒得更多,心头上一回,下一回,跳个不住,脸上也是红一回,白一回,变化极快。
在晏鹤京的余光里,姚蝶玉此时的模样万分凄楚,他忽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千方百计,使金银哄骗这一手段:“朱妇案虽然还没结案,但证据确凿,你在这案件里功劳甚大,想要什么奖赏?”
“有奖赏?”听到有奖赏,姚蝶玉不再垂着脑袋。
“是。”晏鹤京心里头自由算计,继续拿好话稳住她,“有功劳之人,自有奖赏。”
晏鹤京想过了,姚蝶玉俗一些,无非就是要钱要田地,这些他不缺,他也乐意给,让她的生活之境有所好转,若不想要钱和田地,以她的性子应当是要请他替她的夫君伸冤。
这般更好,也省得他整日价悬悬而望,想尽各种办法和她相处。
姚蝶玉亮着一双眼,思考了好久,而后诚惶诚恐,说出一句扫人兴的话来:“那……晏大人,我能去死牢里见一见我的夫君吗?我有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圈套安排停当,晏鹤京挑着眉,满心期待等着回话,可这哪里是他想听的话,一听她在思念夫君,他似撮盐入火,手里端着的碗,没拿稳打翻了,转瞬易爱成怒了,盯着姚蝶玉,眼不转大发醋意。
真是……
真是气死他了。
“晏大人,您没烫着吧。”姚蝶玉的注意力在地上破碎的碗上,还有那被褐浓浓的药汤浸出痕迹的衣裳上,方才提的奖赏她忘到了脑后去。
晏鹤京变怜为嗔,面上平静着,但心里早已骂声四起了。
什么天真愚蠢的妇人,分明精明得很,懂得如何气人,次次都往人胸口上泼醋,泼的还是头醋,谁能受得住?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去当个槽里吃食,胃里擦养的畜生了,下回他要请瞎子算命,请磕竹的磕竹,算得是好运,卜得是大吉,才来与她谈事儿。
晏鹤京气了个身子软瘫热化,怕吓着人,只能在心里发作,面对姚蝶玉这种太识好歹,且是个慢性子妇人家,需得水磨工夫撩拨,不可太急,实在撩拨不动,那就紧敲慢打,他就不信不上钩了。
想定,他挥一挥衣袖,声音冷淡下来:“我要换衣裳,你先出去吧。”
姚蝶玉根本不知晏鹤京在气什么,听到出去二字如释重负,展眉离去,打算趁着晏鹤京换衣裳的当儿,托言有事离开此处。
只不等她酝酿好言语,晏鹤京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了:“进来吧。”
她才出去不到一会儿啊,怎就换好了?
姚蝶玉在外头跺脚发了一通气才进去,不想里头的晏鹤京只穿了里衣,她躲避不迭,两只眼已将他从头看到了底。
粉面金刚忒喂眼了,她掉声惊呼,捂住眼睛转过身:“既然晏、晏大人还没换好衣裳……那我在外头候着就是,我就先绿豆皮儿请退了。”
晏鹤京从容,立在原地张开臂膀,慢声道:“我瘦了,要重新量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