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故人(一)(第2/3页)
“啊。”乐无涯点一点头,“我大概知道是谁了。……那姜鹤去追正好。”
“怎么?”
乐无涯道:“故人而已。”
……
疏朗月色之下,姜鹤终于是赶上了前方的人。
或许说,那人并没打算认真逃跑。
身着玄衣的人回过头来。
月色之下,裘斯年的面色更见苍白。
他寡着一张冷脸,将掌中攥着的铁弹子向地下一扔。
裘斯年是领了皇命,前来窥看五皇子、六皇子府中情况的。
惠王府自是欢喜无尽,借着为侧妃父亲蒲大人、也即五皇子的老泰山庆贺生辰的理由,正筹备着一场盛大的宴席。
漏夜时分,惠王府仍是人声鼎沸,张灯结彩。
家丁们面带喜气,用灯钩子一盏一盏地挂起了带有“寿”字的红灯笼。
相比之下,六皇子府就冷清得多了。
不过只是相比之下。
若与往日相比,六皇子府没有任何变化,仍是内外严整,面貌肃然,下人们各司其职,洒扫的洒扫,看门的看门,并没有因为主子的差事变动而稍有懈怠,颇有几分波澜不兴、宠辱不惊的意味。
裘斯年还想看得细致些,便绕到这个早就相看好的薄弱处,谁想刚一露头,便有一颗弹子劈面打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偏过头去,伸手去接,被震得手心发麻。
他情知不好,抽身即退。
按理说,在驱赶走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后,这人就该返回六皇子身边戍卫,并叫阖府点起灯来,防备刺客了。
身后之人却是个认死理的,非要追到他不可。
被追出一里地后,裘斯年已猜到了这死轴死轴的追击者的身份。
他寻了处无人居住的闲居,直闯而入,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幅书册,取出墨汁笔,这才停住脚步,回头一望——
看到的东西,叫裘斯年毛骨悚然:
姜鹤注意到他伸手入怀后,已经把火·铳掏出一半来了!
不过,在发现他只是在拿纸笔时,姜鹤将铳口微微下压,问道:“你是何人?”
裘斯年自是不能明说自己是谁,飞速写下两字:“误会。”
随即,他亮出了圜狱令牌。
按理说,但凡有点眼色的侍卫,见此令牌就该知道他是奉皇命行事,回一声“误会”,知趣退去就是。
但很可惜,姜鹤并没有“眼色”这种东西。
不仅如此,他更是对“圜狱”这个名称全无好感。
他记得,他们家小将军正是在圜狱中殒身丧命的。
况且,姜鹤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跟着闻人大人来的,至于是否听到他与六皇子的密谈,更是尚未可知。
小将军教过他,机密若是被人窃听了去,为求万全,灭口亦可。
“何来误会?”姜鹤面无表情,四下转着眼珠,寻找着合适的埋尸地,“你夜闯王府,图谋不轨,还有何误会可言?”
由于他的眼神过于露骨,以至于一眼便瞧出他在想什么的裘斯年:“……”
他只好把话写得明白些:“你我各为其主,各尽人事。”
姜鹤虽然不喜他,闻言却也认同不已,更加坚定了要把他埋在这里的心思:“是的。各尽人事,所以你莫要怪我。”
说着,他把火·铳收了起来。
这东西动静太大。
他从腰间拔出了双股剑。
为了方便行动,所以轻装简行,没有带武器的裘斯年:“……”
纵是如此,以裘斯年的好身手,真和姜鹤对上,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他只是不愿和姜鹤打起来而已。
他写道:“我不与你争斗。”
姜鹤:“不行。我要与你争斗。”
裘斯年只得把话挑得明白些:“住手。有人托我护你。”
姜鹤:“谁?”
裘斯年不愿写明其人名姓,因为他不敢保证姜鹤是否变心,便只好含糊写道:“故人。”
姜鹤:“谁?”
闻言,裘斯年心头沉寂多年的感情忽而翻涌起来。
大人把他打发到圜狱前,曾托他照顾两个人。
秦星钺远在边陲,他鞭长莫及,却还是尽力周全,托裴鸣岐在南亭给他谋了一份兵房吏员的差事。
姜鹤一到京,他便将他运作留京,选作金吾卫,时时关照,又额外给他不少花红表里,叫这无依无靠的人至少不愁银钱开销。
但凡有好差事,裘斯年更是总设计派他前往。
譬如上次,姜鹤能跟着六、七两位皇子代天巡狩,就是裘斯年暗中运作的结果。
因此,即使姜鹤与他相见不识,裘斯年待他也颇有几分情谊。
在这样的情绪驱使下,他不由奋笔疾书:“……护我之人。眷你之人。天下至善之人。我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