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不论何求

人说, 腹为五脏之总,喜温、喜暖,而女子腹田最是不能受寒, 因而,妇人贴身抱裹胸腹的东西, 需用又软又好的料子。

兜肚离了妇人的身, 团软绵柔皮肉溢着的酥腻香息却凝在薄薄一块丝缎上, 蒙在眼前, 其实并非全然不能视物。

只是目触一片殷昏粉晃,眼前本就朦胧,偏欲香如情瘴,将神思清智尽熏染作稠浆黏沼。

额颞、脖颈、手背、下颌、颈测……道道突暴青痕如蛇虺匿覆在皮下。

然他此时难动,襦裙外披拧成一团, 缠绕在他双腕与小臂上,乱锁绑紧。

他已经很久,没被她绑起来过了。

若换作平常,他要挣脱,腰腿只需轻易一使力,立时就能将人掀下去,叫她再不能翻身。

然如今骤然身陷苦热, 气促如渴虹,每一寸俱绷紧难松,被重重挟持压制之处更是闷得生疼。

此刻唯一能解救苦难的人, 却缓缓淡淡,一点一点磨着时间,呼吸一次,折磨就重一分。

郦兰心自是不急的, 这些日她身子已是饱食到疲乏,她不是下头这人,精力盛猛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昨晚折腾她到半夜,早起上朝,如今下了朝回来,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又起兴了。

把裹肚盖到他脸上前,她瞧得清楚,他脸上被她扇出了红紫深痕,但在她丝裙裙摆坐下忽动的跳物却泼得很。

眸里恹恹,不再被人死盯着,气闷愤怒也不想遮掩了,眉心紧蹙,看着身下这人,故意又压沉了些。

果不其然,耳窍立时钻进他沉沉闷嘶,头难捱地偏转。

而此刻看着这人被她轻轻一动就折磨得极其痛苦的模样,郦兰心心里忽地飘起丝丝异样。

……她突然觉得,在这寸地方,此时此刻,她不论提出什么要求,他或许都会答应她。

毕竟,她狠狠扇了他两个巴掌,他竟都顾不上发怒,明明他身强体健,她近日虚弱,他还是顺着她被绑了起来。

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在最饥饿,饥饿到疯狂的时候,什么都会愿意做的。

白齿微咬紧了唇,纤手攥住了玄袍上悬佩缀囊的蹀躞带。

拨了扣,朝后一抛。

玉玦硬金缀饰掉在地上薄毯,不轻不重闷响。

指接着移动,滑在太子常服上。

太子的衣物,用的锦缎自然是最好的贡品,手触之,如同触丝云。

探伸入云下拨撩,溢散缕缕白丝云气,舒卷萦流。

仰面之人发鬓渗汗浸漓,再也耐不住这样酷刑。

字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快,些。”

然他的责令毫无用处,终于翻身做了回主的妇人不仅不听他的,甚至一张口说话,又是一桶火油浇上来——

“可是殿下,从前,臣妇伺候我家夫君时,都是这样慢慢的。”依旧是轻柔温淡的声音,然那话中的内容、语气,分明含着怨懑发泄的意思,

“先用学过的法子和力道,叫我家夫君——,再为他宽衣解带,先给他服侍好了,再到自个儿,不过,一般,衣裳不用全脱,只褪掉需要的地方,等弄好之后,就坐上去,慢慢——。”

明知她是故意,火气还是一瞬间蹭得疯冒起来。

然而他方欲起身,宽肩又被两只手倏地按下。

口中喂——,身躯落了酥山压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让他吞饱了些后,郦兰心复又撑起身,缓拨开男人常服袍摆,柔声里似带着回忆苦闷:“殿下您也知道,我家夫君他身子不好,不良于行,每日每日的喝苦药,施银针,所以,在行房事前,臣妇的婆母特地派了最熟悉此间事的嬷嬷来细细叮嘱于我。”

宗懔被迫听着,怒与欲混成赤浓交织的漩涡,愈怒愈兴,欲望和怒气似乎难分难割,且蒙他眼上的东西又加了一层,她抽了裙下裈的细带。

白润薄料加在红兜上,便是两层,视线于是更加模糊。

她的声音浅浅低低,像是撩动暖水的涟漪:“那教导人事的嬷嬷说了,臣妇身体康健,又是做妻的,自然要多照顾夫君,多体谅夫君,不能叫他累着,更不能为了自个儿快活,叫爷们儿伤了身,必得小心翼翼些,战战兢兢些,绝不能学那放浪的荡-妇之流,房中事,也要恭敬又守礼。”

郦兰心慢慢说着,说到最后一句时,自己都觉得,现在想起来有些好笑。

房中事,要恭敬又守礼。

从前她在许家,只有过许渝一个男人,这么些年了,她也没想过当初这些话哪里不对。

然而现在乘着这人说出来,本是想气他,结果自个儿也怔了怔。

她和许渝之间的房事,确实是恭敬,又守礼的。

一切都按照章程来,没有神魂颠倒,没有难以自控,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