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不会治病(第2/4页)
朝中不少希冀着将女儿送入宫中,谋个家族前程的臣子也顿时歇了心思。
入这样新君的后宫,只怕荣华富贵还没享,小命就先给送进阎王殿了,说不准一个不好,不知什么时候犯了龙兴,自个儿却还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新帝忽然下旨将他们全家送上断头台的那天了。
前朝总算是安静了,然而后宫却还是夜夜不宁。
兴庆宫内宫灯明耀,殿梁朱壁琉璃飞檐,入目处处光亮,绮窗之上满影聚动。
太医院众几乎每日都要入长生殿会诊,然却久寻不得解新帝郁结之法。
心病难用药石疗痊,太医院开出了一副又一副不断精进改良的安神药,却也只是隔靴搔痒,扬汤止沸,治不到根里。
商议落墨暂告一段后,太医院院使将新的药方奉给珠帘后焦心等待的内侍大监,说是先用三日以观后效。
姜四海接过那药方,却没看一眼,而是急盯着面前紧皱着眉的太医院院使:
“这些日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张方子了,陛下是越来越睡不好,这……”
太医院院首缓摇了头,深叹:“公公难道不比我们更清楚,陛下之病从何而来?医方是外物,能解身疾,却解不了心忧。”
姜四海脸色登时更不好看,和身后同样恨不能抓耳挠腮的干儿对视一眼,俱是灰青下脸。
自国丧以来,他们陛下即位入宫,却依旧还像在太子府里那般不得安眠。
偏国事繁重,白日政务繁琐日理万机,入夜却不得休憩好眠,铁打的人也挨不住。
万幸陛下身体强健,不曾病倒,可是一月多睡不了好觉,前朝朝臣不知道,他们在宫城君侧侍奉的人却清楚,陛下近些日愈发暴戾郁躁,下旨将太子府寝殿内的摆置一并搬入长生殿,却也无用。
如今就是太医也瞧出来,陛下犯的是何病了。
将太医院众送出兴庆宫,姜四海垂下枯皮眼,沉默了良久,回身,将药方交给了姜胡宝:
“这几日你去盯着熬药,送到陛下跟前。”
姜胡宝一愣,手将那宣纸接过:“爹?”
平日,这些熬药的活,是不需他们亲去看着的。
姜四海不语,只是不言看他几息,挥了拂尘就走。
转身时抛下一句:“这些日你往玉山派人,陛下肯定是都知道的。”
说罢,独自缓行往曲廊另一端走,再不管身后的人。
姜胡宝捏着那张药方,抿唇压眼,忽地暗笑了声,转头就朝药房疾步而去。
……
国丧天下举哀,寺庙道院名出红尘,但也无有例外。
往日晨钟暮鼓、早殿早课等均改作了为大行皇帝祈福超度诵经法事,玉镜寺中凡自由之身,均要遵国丧仪程。
一直到天子殡期结束,每日必响的哀钟才止。
夏日很快到了末尾,虽然还是天热,但从节气上看,已经快到初秋了,乾昌元年的初秋。
山里的夜开始从凉转寒,不时风嗥雨啸,小院内移种的花儿都挪到了檐下,山中古刹处绝壑深林之中,难免幽寂森冷。
小屋里只一盏暖灯,窗纸上树影起伏吹摆,耳边风过呼号,如山鬼野狐哭叫。
郦兰心收了针线,合衣上榻,将被子紧紧拢身盖好。
从前她在家中入睡,是不在离床太近的地方点灯的,来了玉镜寺之后,更是烛火能省就省。
但这些日,她不在晚上燃一盏烛火,实在难以入睡。
在知道那人登基之后,她就开始有些控制不住的不安,尤其是在太妃们的省过院里,不时收到老妇人们或同情或怜悯的眼神,心中恓惶便更甚。
且她感觉有人盯着她的次数日益增多,可是每每猛回头,却都无人在后,一切都像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鼻尖嗅到了天水的腥气,风雨却迟迟未来,只有心悬心忧。
而每一次怀疑不安都没有落到实处之后,她会安慰自己是想得太多了。
她离开京城已经这么久,那人也没有一丁点纠缠的痕迹,且他如今真正成了九五至尊,怎么可能还牵挂她这么个不领情的妇人,她这般自作多情实在是大不必。
与其总是纠缠这些已经远去的红尘之事,还不如多听禅静修,以安本心。
压抑下惴惴,又平静过了些时日,正当她心里越发安定的时候,清静之地到底还是来了不速之客。
小院院门被敲响时,郦兰心还在缝补省过院的物件。
外头呼唤的声音并不陌生,是负责在大雄宝殿接引香客的比丘尼慧澄,与她一起同坐听过早课的。
郦兰心放了手中未补完的衣衫,朝外走去,没想太多,就把院门给打开了。
然而抬眼一看,却愣住了,院外站着两人,一个是慧澄,慧澄的身后,却还跟着个脸生的中年妇人,看着年纪四五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