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4页)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当时正长牙,见着什么都想吃,但咱妈不让你随便吃东西,怕吃坏了肚子。我下学回家吃饭,你就趴在我膝盖上,眼巴巴地瞅着我,流着口水地问‘大哥,好不好吃呀?’我就逗你说好吃,特别好吃。你叹口气,说‘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严正山顿了顿,说:“现在你长大了。”

何长宜有些动容,轻轻地喊了声:“大哥。”

——唉,原主真是太倒霉了,她本来应该有很好的家人。

严正山摇摇头:“不说这些了,你回来就好,以后咱们家都好好的。”

他将烤好的红薯用炉钩从炭灰中扒拉出来,烫得来回倒手,扒完皮,干干净净地用筷子插着递到何长宜手上。

“吃吧。”

他终于能弥补二十多年前的遗憾。

严父工作忙,在家的时间最少,可无论多晚他都要回一趟家,哪怕家里人都已经睡着了。

何长宜在严家的这段时间睡得格外安稳,常常是一觉睡到天亮,和在峨罗斯时相比,睡眠质量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用担心会有小偷强盗破门而入,也不用被外面的枪声或醉汉的喊声惊醒,每晚都是好梦。

而在她睡醒时,床头常常摆放着一些小礼物。

有时是一把熟透了、散发着果香的金杏,有时是一把有些蔫了的野花,有时则是用子弹壳做的大娃娃——咳,虽然有点过于硬核。

铁娃娃大概是已经做了许久,经常有人摩挲,黄铜子弹壳上泛着温润的光泽。

何长宜将铁娃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过了几天,她的床头又放上了一个新礼物,是用子弹壳做的坦克模型。

子弹壳坦克显然是新做的,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火药味。

何长宜忍不住想笑。

想一想,严父这样一个不怒自威的将军趴在办公桌上,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将子弹壳用胶水粘起来。

他要子弹壳时是怎么和勤务兵说的呢?总不能是趁人不注意,亲自在靶场捡的吧。

只要想到这个画面,何长宜的心就忍不住柔软起来。

真好啊。

真的是,太好了。

和何长宜在一起时间最多的是严母。

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变得容光焕发起来,即使依旧带着厚厚的口罩,也能看出她的喜悦。

在度过最初几天的磨合期后,严母意识到何长宜是真的没有怨恨家里人,她也丝毫不怪自己当初弄丢她的事,这让严母既高兴又愧疚。

她自然而然地和家里人亲近起来,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隔着二十多年的陌生时光。

严母也渐渐大胆起来,不再小心翼翼地讨好似的对待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

何长宜这时才发现,原来严母是个直爽明快的脾气,肺结核只折磨她的躯体,没能消磨她的精神。

一有空,严母就要带着她去熟悉的裁缝那里量体裁衣,各式样的旗袍和洋装做了一衣柜,得亏现在不用布票,不然严家的票证得一次全用完。

严母还把自己当年结婚时珍藏的嫁妆布料拿出来,要裁了给何长宜做衣服。

“这可是我当年在瑞蚨祥买的,正经老师傅的手艺,现在哪儿都买不上这么好的料子,据说是老师傅没了以后纺织绝活就失传了,幸好我手里还有一块。”

何长宜看了看,果然是好料子,波光粼粼,刺绣美得惊人。

严母兴冲冲地把布料包起来,要给何长宜做一身旗袍,就仿着当年宋庆龄年轻时的时装风格,端庄大气又不落俗套,正适合年轻姑娘穿。

何长宜试图拦下,把这么好的料子剪开实在可惜,要不给严母做套衣服也行啊。

严母却说:“有什么可惜的,料子放久就朽了,给你做成衣服才好呢,我当初买料子的时候就想,我要把它传给我的女儿,现在也算是圆了我的心愿。”

当何长宜穿着新做的旗袍出现在家里时,正好邵谦来做客,看得眼睛都直了。

严正川立刻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邵谦往外推。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邵谦竭尽全力地用脚刹车,抻着脖子往后看。

“你干什么,我还没和正月妹妹打招呼呢!正月,正月,我是你邵谦哥哥,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严正川勃然大怒。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抱我妹妹,你顶多也就是看过两眼!”

邵谦被推到了门边,两只手扒着门框不肯走,在严正川的遮挡下努力地左右探头,使劲朝何长宜的方向看。

“正月,是我帮你办的进出口证啊!也是我开车去机场接你的!”

何长宜笑眯眯地冲他上下招招手。

“行,我知道了,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