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权力之下 久欲一尝

“底牌?”

谢青缦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凉薄又讥诮。

“谢家倒是一张很好的底牌,可惜这条退路,几乎被我妈断绝了。想修复关系, 不知道要废我多久的功夫。”

她母亲性子傲。

很多东西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她母亲就不是个肯低头的人。

她很佩服她母亲的气性, 但她注定做不了这种人, 太累。

这些年她试图修复和谢家的关系, 虽然有了些许改善,但到底隔着她母亲一层, 要亲近,也是跟她母亲更亲近。可她母亲, 生前不肯低头,过世后更不必提。两边闹成那样, 她的修补, 自然是见效甚微。

人还是不能太指望亲情。

越是世家大族,子女众多,权衡和算计太多, 亲情也就越淡薄。

很多时候,要看价值。

谢家对她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她也一样,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留个退路。若是靠亲情,依然无法缓和关系,那就该直接靠利益来维系。

她只想谢、霍两家都为她所用。

心下的烦闷如同池水的波纹,一圈圈散开,但风又起,总是无法完全平息。

“你有空研究我, 不如提防一下二太,她才是真有底牌。”

去年这个时候,是谢青缦离霍家话事人位置最近的时候。

当时的管理层,有不少是她大哥扶植的,虽然不能像敬服大哥一样全都忠于她,但大部分还是倾向于她。其中有念旧情的,也有心怀鬼胎、觉得年轻人好摆布的,但不管怎么样,局面于她有利。

可形势一夜更改,会议上的集体反水,二太成了临时话事人。

临阵倒戈,无非威逼和利诱。原以为是二太本事大,她输了也不算太冤,但私底下,有交情好的长辈隐晦地点了两句:是京城有路神仙下了场。

权势之下,财富低头。

人家翻一翻手腕,便能天翻地覆,底下的人不过是看形势。

权力这把利刃,还没出鞘,便已战无不胜。

只是多讽刺。

曾经多少人说她好命,连她也这么以为,以为自己能风光一辈子。

出生在港岛四大家族之一,身价不可估量,虽然家庭关系复杂,但父母疼爱,大哥庇佑,社交圈里多少人众星捧月,给她做陪衬,世交长辈无一不赞她谦逊知礼,未来不可限量。她无需计较得失利弊,只需做个名媛淑女,就能得到一切。

可如今,她一样快被压得翻不了身,一样要看清形势,不甘心也得低头。

心气到底难平。

当初在葬礼上,当着宾客面儿,演了一出伤心欲绝未亡人的二太,暂行董事职权后,就一改往日的脆弱良善面相,清洗管理层,逼着谢青缦签署合同。只用保留部分分红,就想换她退出董事会的竞选名列。

谢青缦只觉可笑,闲闲地刺了一句,“本就是我的东西,你飞上枝头,是你好本事,但想鸠占鹊巢,还扮什么好人?”

二太变了脸色。

“我心疼你丧亲成孤女,不同你计较,可人要识相。”

她最恨别人揭她过去,“跟我作对,总该想想自己在霍家还能有几多风光。”

谢青缦还记得二太当时轻蔑的视线,和那一句怨毒的忠告:

“荣华富贵冇你个份,冚家富贵系抵你死。没一起死在海里,你该烧高香。”

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谢青缦只信命虽天定,运势由人。她撕掉了合同,也是彻底跟霍家撕破了脸。

“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时间快过去一年了。

即便从前没那么大的欲望和野心,她也绝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她不愿意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

哪怕手段不够光彩,哪怕方式不太体面。

像是说给对方,又像说给自己,她语气很轻,也很淡,“动作再不快点,先血本无归的,也许就是你跟我了。”

“放心。”

夜幕沉沉,月色孤冷,四下在通话结束后陷入沉寂,池面也重归平静。

又一把饵料抛了下去。

谢青缦望着池底锦鲤,或是上浮,或是回游,急窜狂舞般,朝饵料涌了过去。

色彩斑斓的游鱼,全无往日的悠游自在,在月色下黑压压一片,陷入新一轮争抢。

她面上始终没什么情绪,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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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宝珠离京后,谢青缦才觉出冷清。

京城禁燃烟花爆竹,不管院子里布置得如何喜庆,胡同里如何张灯结彩,佣人如何忙忙碌碌准备年夜饭,总觉得少了许多热闹,也少了许多年味。

唯一让她生出一点好奇心的是,“你们北方人,是不是过什么节都能想到饺子?”

立冬、冬至、小年夜,再到除夕,不管当天做什么菜式,好像都会添一道水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