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桐山街(16)
“好。“杨知澄点了点头。
他们达成了一致。
“我逃走后,那群纸人就回了正房。”杜虞说,“他们好像一直没离开。待会,我们可以从窗户翻进去。”
他看了眼杨知澄:“你从哪弄来的刀?”
“捡的。”杨知澄说,“你也可以捡一把。”
“……”杜虞无言,“我就算了……你还是多加小心,这种地方,武器也不一定有用。”
“我刚才看到正房旁有一扇窗,那扇窗很偏僻。”
“那走吧。”杨知澄攥紧柴刀。
后院和前方的院子由一条窄道相连,此时正有几个家丁零星路过。为首那位穿着和其余纸扎人略有不同,尽管都是纸,但杨知澄还是感觉到,那人的衣服看起来似乎规整些。
杜虞见那几只古怪的纸扎人迎面而来,忙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的脸。
他的动作太过明显,以至于那几位家丁隐隐投来了些审视的目光。杨知澄悄悄拍了把杜虞,小声说:“自然点,站宋观南身后。”
杜虞不傻,顿了两秒,便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了挪,躲在杨知澄和宋观南的阴影后。
杨知澄揣着柴刀,向来时混进院子似的,大摇大摆地走着。
他这样倒是完美地融入了院内纸扎人中,乍一看也找不出异样。
院子里的红灯笼依旧在不断地晃动。灯笼上那一张张栩栩如生的人脸嘴巴大张着,像是在惨叫,又像是在呼救。而满院穿梭的纸扎人却对此视若无睹,就好似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般,无知无觉地忙着自己的工作。
杨知澄看着那一盏盏未亮的灯笼。上面的人脸十分陌生,但又透着点诡异的熟悉。
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在昏暗中,那些灯笼慢慢地转过了半圈。
那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尽皆朝向了他的方向!
杨知澄忽然有些眩晕,他眼前一花,揉了揉太阳穴才缓过神来。
灯笼仍然晃荡着,好像方才诡异的注视只是错觉。
不对劲。
他警惕地想。
正房毫无疑问是宅子的中心,不少纸扎人在门口徘徊。
杨知澄看了眼正房紧闭的窗户,又隐晦地瞥了眼那几个还未离开的家丁,感觉有些棘手。
为首那位家丁又看了眼他们,毛笔画上的简单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杨知澄面色不变,没露出丝毫心虚的神色。
不过好在,那几人没有在通往后院的窄道上过多停留。他们步伐很快,径直向前方祠堂的方向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转角处。
杨知澄碰了碰杜虞。
“跟我走。”杜虞低声道。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许多只挂在屋檐上的红灯笼。
令人不安的是,灯笼人脸上的嘴似乎张得更大了。人脸五官扭曲,几乎看不出形状。
不舒服。
真的很不舒服。
杨知澄皱眉,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杜虞带着两人拐进正房另一边的廊道。那条廊道的确偏僻,连零星的家丁都找不到。
几扇木窗紧紧地关着,背面用纸糊了好几层,似乎生怕外面的人看见屋内的场景。
杜虞轻轻地推了推窗户——木窗纹丝不动。
“你等一下,我看能不能撬开。”杜虞扭头对杨知澄说,“帮我放……”
一个‘风’字还没说出口,廊道尽头就突然出现了几个纸扎人。
正是方才在过道上碰到的那几只!
杨知澄猛地回头,为首那穿着不同的纸扎人叉着腰,简笔画一样的脸上露出冷笑:“我一看就觉得这几个家伙不对劲。敢情好,真是来偷东西的!你们几个上,赶紧抓住他们!”
“是!王管事!”跟在后面的几个纸扎人洪亮应声。
它们转过薄薄的身子,举起手中的棍棒,毫不犹豫地向三人冲来!
“你继续!”
杨知澄头也没回。
他挥起柴刀的刀背,向冲来的家丁重重砍去。
刀背落在纸扎人的脑袋上,发出沉闷的怪响。
那触感与最开始他们在库房里打晕的两个纸人类似——不像是纸,倒更像是某种被泡发了很久的尸体,黏腻柔软。
他没有任何犹豫,柴刀高高扬起,三下五除二地砸倒了最前面的两个家丁。
杨知澄身后掠过一阵冰冷的风。宋观南道袍翻飞跃起,森然气息骤然扩散。几只纸扎人身躯骤然一定,下一秒,就如同失去灵魂般飘落在地。
为首那王管事倒是坚持了一会。他身躯不断颤抖,一时间竟是没有立刻倒地。杨知澄趁机上前,一刀砍下,王管事便也和其余纸人一般,七歪八扭地落在地上。
杨知澄站在一堆纸人中,掂了掂手中的柴刀。
这柴刀有点重,但用起来很是趁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握着柴刀时,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