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奥德赛[11](第11/14页)

“我到处流浪,像小渔船一样,只能迎风张帆,而没有舵。不过我的眼睛和耳朵可随时都在注意瞧,注意听。我常常去接近那些游历很广的人,因为我知道,只要他们见过我要找的那两个人,他们一定记得的。后来,我碰到一个新从山里出来的人,他有几块矿石,那里面嵌着许多跟豆子一样大的金粒,他不仅听人谈到过他们,而且见过他们,还认识他们。据他说,他们发了财,就住在他们从地里掘金子的那个地方。”

“那地方很荒凉,而且很远,可是我终于走到了那个隐藏在群山里的宿营地。那里的人白天黑夜都在干活,老是见不着太阳。不过时机未到。我倾听着那些人的谈话。他已经走了……他们已经走了……到英国去了。据说,他们是去弄几个有钱的人来一块儿组织公司。我看见了他们住过的房子,好像古老国家里的王宫。晚上,我从窗户里爬进去,想瞧瞧他待她究竟怎么样。我从一个房间走到一个房间,觉得只有国王同王后的生活才是这样,一切都好极了。他们都说,他待她像王后一样,好多人都奇怪,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个民族的人,因为她带着外来的血统,跟阿卡屯的女人不一样,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不错,她是王后;不过我是酋长,而且是一位世袭的酋长,为了她,我付出了无法估价的皮子、船同玻璃珠子。”

“可是,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话呢?我是一个水手,我知道船在海里走的路线。我追踪到英国,然后又到过其他几个国家。有时候,我从别人口里听到了他们的消息,有时还会从报上看到他们的消息;可是我一次也没有见到他们,因为他们的钱很多,走起路来也快,我可是个穷光蛋。后来,他们也倒了霉,有一天,他们的财产就像一缕烟儿似的溜走了。当时,报纸上满版地登载着这件事,可是过后又一字不提了。所以我知道他们一定又回到了那个可以从地里掘出更多金子的地方。”

“现在,他们既然穷了,也被世上的人抛弃了。我从一个宿营地流浪到另一个宿营地,甚至到了北方的库特奈一带。我在那儿得到了一点过时的线索。他们到过那儿,可是已经走了。有的说往这边走了,有的说往那边走了,还有一些人又说他们已经到育空河一带去了。因此,我有时往这儿走,有时往那儿走,总是到处地走,一直走到我对这个无边无际的世界似乎感到厌倦了。不过,我在库特奈一带曾经跟一个西北的土人一起赶路,那条路又坏又长,他耐不住饥饿的折磨,觉得还是死了的好。他曾经从一条没人知道的路,翻山越岭,走到育空河一带。当时,他知道临终的时候快要到了,就给我一张地图,并且把秘密的地方告诉我,他凭着上帝起誓,说那儿的确有许多金子。”

“那以后,所有的人都拥向北方。我是个穷人,只好卖身给别人赶狗。其余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在道森碰见了他们俩。恩卡一点儿也认不出我,因为当初我不过是一个小伙子,她的生活又那么富裕,所以她也没有空来想起我这个为她付出了无数代价的人。”

“可不是吗?你帮我提前脱离了苦役。我回转去,要把事情按照我自己的办法去做,因为我已经等了很久,现在既然把他抓到了手,我也不忙在一时。我刚才说过,我打算把这件事照我自己的办法去做,因为我把我的一生回想了一遍,记起我看到的和经受过的一切,还记起了在俄罗斯海边的无边森林里,我怎样受冻挨饿。你们也知道,我带着他向东走——他同恩卡——向东走,那地方,去的人多,回来的可很少。我要把他们领到那白骨和带不走的黄金堆在一起、人们咒骂的地方。”

“这条路很长,一片雪地,又是没有人走过的。我们的狗很多,它们吃得也多。我们的雪橇不可能把开春以前所要的东西都带上。我们必须在河水化冻之前赶回来。因此,我们就把粮食藏在沿途的许多地方,让雪橇的负担轻一点儿,在回来的路上不至于饿死。在麦克奎森住着三个人,我们在他们附近搭了一个藏粮食的棚;走到马育,我们又搭了一个,那儿有十二个佩利人在打猎宿营,他们是越过南面的分水岭到这儿来的。从那以后,我们再往东走,就看不见人了,一路上只有沉睡的河、不动的森林和北方的寂静雪野。我刚才说过,这条路很长,又是没有人走过的。有时候,我们辛苦了一整天,也不过走上八英里到十英里路;晚上,我们睡得跟死人一样。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是纳斯,阿卡屯的首领,要报仇雪恨的人。”

这时候,我们搭的粮食棚比以前小了,到了晚上我又从开过的雪路上回到那儿,把它变个样,让人看了以为东西已经给黑獾偷走。这种事干起来一点儿也不难。再者还有那种容易掉到河里的地方,因为水势很急,冰只结在浮面,底下的那层冰总是受着水的冲刷。我走到这么一个地方,我赶的雪橇连狗一块儿掉了下去,这对他同恩卡,当然是倒霉的事,不过以后再也没出过这种事。那乘雪橇上的粮食很多,狗也是最结实的。可是他因为自己精力旺盛,反而大笑起来,从此,他就只用很少一点粮食喂剩下的那几条狗。后来,我们就切断缰绳,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拖出来,喂给它们的伙伴。他说,这样,我们回家的时候就轻松多了,我们可以一路上从这个粮食棚吃到那个粮食棚,用不着狗同雪橇了。这倒是真的,因为我们的粮食的确很少,等到那个晚上我们走到了那个摊着黄金和白骨、给临死的人咒骂过的地方,最后的一条狗也死在挽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