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3页)
事隔多年,伊莉莎白每次想到与艾略特先生的这段尴尬往事就十分气恼。伊莉莎白原先喜欢他,是看上他这个人,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是父亲的继承人。她为自己的家族感到无比骄傲,因而认为,只有他才配和沃尔特·艾略特爵士的大女儿结婚;就感情而言,她也觉得所有的从男爵里面只有这位未来的艾略特爵士才配得上她。但他做的事情却很不地道,因此,尽管眼下(1814年夏天)伊莉莎白正在为他妻子服丧,但仍然认为不值得再去理会他了。如果他的行为得体一些,他第一次不体面的婚姻也许可以得到谅解,因为没有子女为这次婚姻留下永久的标记。但是从一些照例要进行搬嘴的好心朋友处,他们得知艾略特先生对他们一家曾有过极为失礼的言谈;听说他居然对自己的血统和以后将得到的荣誉表示极大的轻蔑和鄙视。这却是无法原谅的。
这些就是伊莉莎白的思绪和情感,这些就是她力求消除的烦恼,力求抑制的不安。这就是她高雅而单调、富裕而无聊的生活。在乡间漫长而平淡的生活中,她关心的就是这样一些感情,她用这些感情去填补空虚,因为她既无到户外作各种有益活动的习惯,在家里又没有什么才能或手艺可以填补这样的空虚。
目前除了这一切,又开始添上了一层心事和烦恼。父亲越来越为钱财而苦恼。伊莉莎白知道,现在父亲要是拿起《从男爵录》,那是为了从脑海中驱逐零售商的高额账单和经纪人谢泼德先生讨厌的暗示。凯林奇的家产是可观的,但情况并不像沃尔特爵士这位主人想当然的那么好。艾略特夫人在世时,持家有方,注意节俭,因而沃尔特爵士刚能做到收支相抵。但是随着夫人的去世,这一切明智的作风都付诸东流了。从那时起,沃尔特爵士年年入不敷出。他无法减少开销,他所干的一切都是沃尔特·艾略特爵士的身分所不容忽视的。尽管这种做法无可指摘,但他不仅债台高筑,而且常常听到人们议论纷纷,使他再也无法加以掩盖,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难以瞒过。去年春天,他在伦敦向伊莉莎白作过某些暗示。他甚至说,“我们能不能缩减一些开支?你觉得有哪项费用可以减少?”——说句公道话,伊莉莎白起初的确怀着女性常有的忐忑不安的心情,认真地考虑过一些办法,最后提出两项可节省的开支:一是取消一些不必要的施舍,二是不更换客厅的家具。除了这些权宜之计以外,她又高兴地提出不再按照往年的惯例给安妮带礼物。但是这些办法再好,也不足以解决实际困难。不久,沃尔特爵士就感到不能不把全部实情告诉伊莉莎白了。但伊莉莎白已经想不出更有效的办法。她同她父亲一样,感到自己遭到不公正的待遇,很是不幸。父女俩已想不出任何办法,既能减少开支,又能不伤体面,不使他们以无法忍受的方式放弃舒适的生活。
沃尔特爵士掌握的地产中,只有一小部分他可自由处置,但即使他能出让所有的地产,也无济于事。他已不顾身分地把他能抵押的都抵押一空,但他决不肯落到变卖家产的地步。不!他绝不能这样玷污自己的名声。凯林奇庄园必须像他继承的那样完整地传下去。
他们请来了住在邻近小镇上的谢泼德先生和拉塞尔夫人,要他们帮忙出出主意。父女俩盼望这两位密友能想出什么妙计来帮助他们摆脱困境和减少开支,又不至于影响他们优裕和体面的生活。
[1] 《从男爵录》中收集了英国历代从男爵的资料。从男爵可以称为爵士,但并不属于贵族。可是沃尔特·艾略特爵士总是洋洋得意地翻阅着这本《从男爵录》,充分反映出他的浅薄。
[2] 特许证指政府授予某种权利时颁发的正式文件。
[3] 达格代尔爵士(1605—1686)写过一本有关英国贵族的纹章和家谱的专著。
[4] 这里的格言指纹章图案上的话语,常用以表示本家族所信奉的准则。而沃尔特爵士家的这个格言是不伦不类的。
[5] 塔特索尔是理查德·塔特索尔于1766年在伦敦建立的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