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22/32页)

卢伊特嘉德动用其一切资本为自己争取说话的权利。她的年龄,毫不留情。她的博士头衔,毫不留情。路德维希虽然上过大学,但他觉得学了艺术史又无法学以致用,那就毫无意义。所以他建立了圣杯印刷公司。后来又成立了让他赚大钱的弗罗和福伊斯特勒公司。但是他知道如何对付卢伊特嘉德抢话头的努力。如果她为了插话而不管不顾地大声来一句:这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事情!路德维希就会以一种危险的温柔腔调说:好吧,现在就请你告诉我们你见过哪些最美好的事情。有了这样的开场白和路德维希的邀请,卢伊特嘉德随后讲述的事情必然陷入滑稽。但是他随后会亲吻她,对她说:因为你觉得这些东西很美,所以我爱你。

但是卢伊特嘉德不想如此就范。既然这样,她就拿她亲眼目睹的、让这位先生很不喜欢的事情讲给我们听,她大声嚷道。在圣十字港市中心,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突然出现一块空地,他们走过去,然后被迫赶紧走开。她倒很乐意停下来看看。他拉着她往前走。纠缠在一起的浅色的母塞特犬和黑毛的公狐狸犬试图彼此分开。公狐狸犬朝东,母塞特犬向西。也许是它的性器官把公犬钩住了。两条狗可怜巴巴,仿佛知道自己的处境多么悲惨。它们需要帮助,但是大家都匆匆走开。路德维希和她也一样。但这是路德维希的意思。她自己养狗,当然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助那条母狗。总之,如果你跟一个一本正经的男人结了婚,你和他就没法去南欧逛街了。她这么说话,是为了刺激路德维希。她成功了。

他立刻判若两人,他驾驭句子不再像在驾驭八套马车。大家都察觉到他认为必须为自己辩护。任何人进行自我辩护都会陷入不利。他说他年轻时就去过南欧。他不是同性恋,但众所周知,同性恋比非同性恋潇洒很多。然后他就滔滔不绝,为自己辩护,不让人把他视为同性恋,尽管没人说他是同性恋。他每说两句话就强调一次:我不是同性恋。但他说他年轻时自然也飞过摩洛哥,带回来的不仅有带流苏的羊皮夹克,还有肝炎。在那个地方,肝炎等待着每一个同性恋。当时他的出租屋内堆满在摩洛哥的旧货市场买的东西,看起来就像一个男同性恋妓院。

他滔滔不绝,只是为了一面说出带有男同性恋这个词的句子,一面说自己不是同性恋。我不得不回应说:真可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个话题探讨不够。对于路德维希和科比尼安的友谊我很想多一些了解。

有一点我觉得很重要:科比尼安被路德维希讲的事情深深吸引,但又不愿承认。科比尼安也是一个女孩。他也是一个男人。正是这一点使他产生一种挡不住的魅力,他有一种温柔而无助的无情态度。总之,您的伊莉丝注意到了这点。

我受到您的传染。我想给您写几句话,写点具体的事情,由您的上封信引起的事情,随后却写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其实我必须禁止自己一边给您讲述卢伊特嘉德和路德维希的故事,一边出卖科比尼安。这是出卖的乐趣,对吧!这是您害的。

其实我想写信告诉您,您打的索桥比方需要从新教的角度予以纠正。我们的索桥建在空中。它还没有达到对面的支撑点。我不像您,不会贸然动工,我要利用一切可以得到的帮助,所以我可以向您提供:悬空的存在。

您的,我们的词语桥梁建在空中。现在还谈不上坚实的桥头。我允许现实作为深渊存在。暂时。我们假设您的桥也是我的桥。一个新教女神学家从她的老师那里学会了无前提地思考、感觉、写作。老师说,在“自由的空气”里翱翔。没有保护措施。“不受保护措施的制约,”老师说。您的语言桥是一个单纯的隐喻。我想引诱您把桥梁修建到毫无前提的空中。我们不知道它最终降落何处。但是我们不能放弃,我们要把桥梁修建到毫无前提的空中,从词语到词语再到词语。

我得意忘形,把圣灵当作提白员。如果与无前提打交道,我比您优越!您要积极地看待这个问题!您完全可以说自己幸运,因为您在贸然下笔的时候就碰到一个从事这类写作很有经验的人。我会给您寄来一份清单,让您看看卡尔·巴特在哪些地方论述过自由翱翔。因为这些思想对您来说很费脑筋,所以我就此搁笔。如果您相信新教神学,您根本就不会予以考虑,我就不拿它打扰您。虽然这不无遗憾。

您的心情愉快的女神学家

15

亲爱的老师22,

听了您的空中桥梁高论之后,我就拜您为师;这座桥梁同样无前提,而且拒绝保护措施,所以它是纯粹的神学。我想抓着字母索桥战战兢兢接近您。相比之下,这座索桥是多么具有此岸特征!我说的一切都具有此岸特征。因为我不敢向您透露伊莉丝的无语日具有多少世俗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