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8/18页)
艾拉同情黑人的名声,在他写信给《星条旗报》控诉部队中的隔离区、呼吁种族团结后,对艾拉切实构成了危险。“这时我就用上词典和《罗热同义词汇编》了。我贪婪地阅读这两本书,努力通过写作将它们实际运用起来。写一封信对我来说好比搭一个脚手架。懂得英语的人也许会批评我的信吧。天知道我懂什么语法。不过我还是写了这封信,因为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我气坏了。知道吗?明白吗?我要告诉人们这是错误的。”
那封信发表后,有一天,他在装货筐里干活,正在货舱的上方,管拉筐的家伙威胁他说如果对黑人的事他不闭口的话,就把他摔进舱里。他们一次次把他降下十尺,十五尺,二十尺,说下一次就会松手,把他摔个粉身碎骨。尽管他也害怕,但他就是不说他们要听的话,最终他们把他放出来了。次日早晨,在餐厅里,有人叫他犹太杂种。和黑鬼鬼混的犹太杂种。“一个大嘴巴的南方山里人。”艾拉告诉我。“老是在餐厅里说起犹太人和黑人。那天早上我饭快吃完了——那里也没多少人了——他开始大声胡扯起黑人犹太人什么的。而我还在为前一晚的事生气,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把眼镜摘下来,递给和我坐在一起的那个人,他是唯一会和我同坐的人。接着我走过餐厅,厅里坐着两百多人,我为了我的政治信仰而完全被他们排斥。无论如何,我还是冲着那个混蛋扑了上去。他是列兵,我是中士。我把他痛踢一通,自餐厅一头直踢到另一头。后来就有一名中士走过来说,‘你要指控这家伙吗?说列兵攻击了没有命令在身的长官吗?’我迅速对自己说,若我真的如此,可能会受罚,而若不如此,也会受罚。对吧?但是从那一刻起,我在的时候就再没人说过一句反犹太的言论。并不是说他们会就此不讲黑人。黑鬼这个,黑鬼那个,一天一百遍。就在当晚,那个山里人又来找我的麻烦。我们正在洗餐具。你知道他们用的那种臭刀子吗?他拿着那么一把刀朝我扑过来。我又打败他。我甩开他,不过我没再做什么。”
几小时后,夜色中,艾拉遭到了埋伏。后来住进医院。他在唱片厂干活时开始感到的那种疼痛就是那次凶暴的殴打造成的伤害所致。眼下他总是拉伤肌肉或是扭伤关节——脚踝,手腕,膝盖,脖子——而且常常是根本没做什么动作,不过是回家时从公共汽车上踏下来,或者在吃饭的小餐厅里越过柜台去拿糖罐。
这就是为什么一提到关于去为广播剧试音的事,不论这事多不可能实现,艾拉还是急切地抓住机会。
或许艾拉搬去纽约,迅速在广播界成名的背后,还另有原委,但是在当时我并无此意识。用不着想。这个人,他传授给我诺曼·科温对我的教育以外的东西,首先,告诉我科温不曾谈到过的美国兵的情况。不那么好的士兵,或者,就那件事而论,并不像《胜利手记》中的人物那样反法西斯,不论出国作战抑或作战归来,他们脑子里想的却都是黑鬼,犹太鬼。艾拉是个富有激情的人,粗野,饱经创伤,他有着为科温所遗漏的所有美国残暴一面的最直接资料。对我来说,不需要将艾拉在广播界短期内获得成功解释为和共产党有什么关联。我只是认为,这是个很棒的人。他是个铁汉。
【注释】
[1] 又称阿登战役,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著名战役。
[2] 美国第十八任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