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从山那边来(第14/17页)


“如果我愿意做呢?”格兰特说,尽量让语气显得有希望有道理,“说真的,不用你麻烦什么的。”

“你做不了,”她平淡地说,“你不了解他。你应付不了。他不能忍受你为他做事。那么费事,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格兰特想他不应该再提菲奥娜了。

“带他去商店街更有意义,”她说,“他可以看到小孩子什么的,只要不让他难过地想起自己没见过的两个孙子。或者现在湖上又有船了,他可以去看开船。”

她起身去洗手池,从洗手池上方的窗子那里取烟和打火机。

“你抽烟吗?”她问。

他说不用,谢谢,尽管他不清楚她是不是想请他抽烟。

“从来不抽还是戒了?”

“戒了。”他说。

“多久了?”

他回想着。

“三十年了。不—更久。”

他和杰姬开始约会时就决定戒烟了。但是记不得是先认为戒烟会带来可观的回报,还是认为既然有了这么大的精神消遣,就到了该戒烟的时候了。

“我不再戒烟了,”她说着点了一支,“只是决定不戒了,就是这样。”

也许是抽烟造成了她的皱纹。有人—一个女人—以前告诉他说,抽烟的女人会形成一种细致的特殊面部皱纹。但也可能是因为太阳光的照射,或只是皮肤的特点—她的脖子上也有明显的皱纹。有皱纹的脖子,年轻坚挺的胸部。她这个年龄的女人通常有这样的矛盾。优点和缺点,遗传的幸运或不幸,都混在一起。她们很少能保持自己美貌的完整性,尽管有的像菲奥娜那样神秘莫测地做到了。

也许那都不是真的。也许他只是那样想,因为他从菲奥娜年轻时就认识她了。也许需要从年轻时就认识一个女人才能有那种印象。

所以当奥布里看他妻子时,他看到的是一个充满轻蔑和无礼的女高中生,泛淡青色的蓝眼睛令人着迷地斜着,滋润的嘴唇叼着禁止的香烟?

“那么你妻子很伤心?”奥布里的妻子说,“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了。”

“菲奥娜。”

“菲奥娜。那你呢?我不记得你告诉过我。”

格兰特说:“我叫格兰特。”

她出其不意地从桌子那边伸过手来。

“你好,格兰特。我是玛丽安。”

“那么我们现在认识了,”她说,“没有必要隐瞒我的想法。我不知道他是否还那么痴迷于见到你的—见到菲奥娜。我不问他,他也不说。也许只是一闪而过的幻想。但是我不想带他回去,以免事情变得更为复杂。我冒不起那个险。我不想让他变得难以控制。不想让他继续伤心下去。他已经让我够忙的了。我没有帮手。这里只有我。就是我。”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对你一定很难—”格兰特说—“你有没有考虑让他长期待在那里?”

他把声音降低到近乎低语一般,而她却好像不觉得有必要压低声音。

“不,”她说,“我就想让他在这儿。”

格兰特说:“噢,你这样做太善良太高尚了。”

他希望“高尚”这个词没有讽刺的意味。他不是那个意思。

“你真这样想吗?”她说,“我没有想到高尚。”

“不过还是很不容易呀。”

“是的,是很难。但我就是这样,没有多少选择。如果把他送到那里,我付不起费用,除非把房子卖了。房子是我们的全部财产。我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我明年才能拿到退休金,我有他的和我自己的退休金,即使这样,我还是不能既付那里的费用又保住房子。我的房子对我很重要。”

“房子不错。”格兰特说。

“是啊,还好。我投入了很多。装修维护什么的。”

“我相信是。的确。”

“我不想失去它。”

“是的。”

“我绝对不能失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公司把我们遗弃了,”她说,“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基本上他是被开除的。结果他们说他欠了他们的钱,当我试图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时,他只是说不关我的事。我认为他做了什么傻事,但是我不应该问,所以就闭口不谈了。你结了婚,你是已婚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我试图寻找真相时,我们按计划要和这些人去旅行,脱不了身。途中他染上了这种怪病,昏迷不醒。所以这就替他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