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洛岭(第8/11页)


确实。这条围巾是我在家政课上自己织的,我这辈子也就织过这么一样东西。我差一点就把它抛弃在这个地方。

我下车的时候,温纳太太说:“普维斯先生睡觉前想和妮娜讲话。麻烦你提醒她一下。”

但是,妮娜没在屋里等着提醒。她的床铺得整整齐齐,外套和靴子全不见了。有几件衣服还挂在衣橱里。

贝弗莉和凯周末都回家了,我只好跑下楼找贝丝打听。

“我很抱歉。”贝丝回答。我从来没觉得贝丝对什么事真会感觉抱歉,她接着说:“你们来来回回,我总不能每一回都盯着。”

我一转身,她又说:“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上楼的时候轻一点。我刚哄萨利睡着。”

刚到家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妮娜说,她是不是知道得很清楚,我要去度过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夜晚?或者,我是不是应该什么也不说,等她先问我?然后,我再无辜地说我吃了康沃尔鸡和黄米饭,味道很不错,还有,我朗诵的是《西罗普郡少年》。

我可以什么也不说,随便她好奇就是了。

但现在她不见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关键问题立刻就转移了。十点以后,温纳太太打电话过来,这下又违反了贝丝的另一项规定。我告诉温纳太太,妮娜不在。她说:“你确定?”

我又说我也不知道妮娜去哪里了,她还是这么回答我:“你确定?”

我再告诉她晚上不要再打电话了,有事明天早上再说,这是贝丝的规定,因为贝丝的孩子要睡觉,她说:“哦,我可不知道,问题严重了。”

等我早上醒来,车子就停在马路对面。过了一会儿,温纳太太按门铃,告诉贝丝说主人派她来检查妮娜的房间。看来温纳太太镇住了贝丝,因为她上楼时,身后没有什么训斥和警告。温纳太太看完了房间,又看了卫生间和衣帽间,甚至还把卷起来搁在衣帽间地板上的两条毛毯抖开来看看。

我还穿着睡衣裤,一边喝我的雀巢,一边写一篇关于《高文爵士与绿衣骑士》的文章。

温纳太太说她要给医院打电话,看看妮娜是不是病重去了医院。普维斯先生自己出门了,去几个她可能在的地方找。

“要是你知道什么,最好还是告诉我们。”她说,“不管是什么。”

然后她下楼,又转过身来说了一句,语气里少了一点威胁:“她在学校还和什么人来往?你认识吗?”

我说,我想没有。

在学校,我只见过妮娜两次。有一回,正好是下课,她夹在人群中,走在文科楼的走廊里。还有一回,在餐厅。但两回都只有她自己。学生下了这堂课去上另一堂课,一个人待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下午三点四十五通常餐厅都没什么人,一个人坐在那儿喝咖啡,是显得有点奇怪。她坐在那儿,还面带笑容,仿佛让别人知道,这种时候坐在餐厅里对她来说,仿佛是一种愉快的特权。她似乎打算告诉人们,只要她知道新生活是什么样的,她就能立刻对新生活的要求做出积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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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下雪了。停在对面的车只好给扫雪车让路。我发现妮娜的和服挂在卫生间的钩子上。直到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一直压在心里的恐惧,真的开始担心她了。我似乎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她不知所措,迷了路,在雪中游荡,穿着她白色的内衣裤,而不是驼毛外套—虽然我清楚地知道,她带走了外套。

星期一早上,我刚准备出门上第一堂课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是我。”电话那头是妮娜,语调急切而警惕,但似乎有一种得意洋洋的胜利情绪,“听着。拜托。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你在哪儿?他们一直在找你。”

“谁?”

“普维斯先生。温纳太太。”

“哦,你不要告诉他们。什么也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哪里?”

“诚实的艾尼家里。”

“艾尼?”

“有人听你说话吗?”

“没有。”

“那你听我说……你能不能坐车过来,帮我把剩下的东西带过来?我要用香波,还要我的和服。我现在穿着艾尼的浴袍走来走去,你真应该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简直像一条灰毛老狗……哦,那车还在外头吗?”

我到窗口看了一眼。“还在。”

“明白了,那么,你先像平时一样,坐车到学校。然后在学校坐车进城。你知道在哪站下车吧,坎贝尔豪这站。然后,步行到卡莱尔街。三百六十三号。你记住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