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洛岭(第9/11页)


“艾尼在家?”

“不在。没在家。他要上班。他支持我们,不对吗?”

我们?艾尼要支持我和妮娜?

才不是呢。是艾尼和妮娜。艾尼和妮娜。

妮娜说:“哦,拜托了,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人。”

我照办了。先坐学校的公车,然后又上了到市中心的车,在坎贝尔豪站下车,往西步行,到卡莱尔街。暴风雪已经停了,天空清亮灿烂,一丝风也没有。天寒地冻,脚下的雪吱吱作响,光线晃人眼睛。

卡莱尔街往北走,过半个街区,就到了艾尼曾经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后来和他的妈妈住在一起、最后一个人住的房子。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成了他和妮娜一起生活的地方。

房子的外观没什么变化。以前我和妈妈来过一两次,一座带有前院的平房,拱形窗户的卧室,窗格装的是彩色玻璃,狭窄,仿上流社会的样式。

妮娜打扮的模样,正如她自己所形容的一样,一件褐色的有流苏的男式羊毛睡袍,一股艾尼自己恐怕都没发觉的男人味道,他的刮胡水泡沫和救生圈牌香皂的味道。

她抓住我的手。手在冰冷的手套里已经冻僵了。我过来的时候,每只手都拎着一个购物袋。

“冻坏了。”她说,“来,倒点热水,很快就暖和过来了。”

“不光冻坏了,而且冻死了。”我说。

她不理我,继续帮我放下东西,带我去厨房,用一碗热水冲我的手。在我感觉到血液回到手指的疼痛时,她告诉我星期六晚上艾尼去了我们住的地方,他带了一本杂志去,杂志上都是遗迹和古堡的图片,他认为我会喜欢。她起了床,下了楼,因为他当然不能上楼去。然后,他见她病得厉害,就坚持要带她回家,以便照顾她。他确实照顾得很好,她的喉咙已经不疼了,热度也全退了。之后他们就决定,他们要住在这里,她决定和他一起生活,再也不回到以往的生活之中了。

她似乎都不愿意提普维斯先生的名字。

“不过,这是一个大秘密。”她说,“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因为你是我们的朋友,你也是我们相遇的原因。”

她在煮咖啡。“抬头看看。”她说,摇了摇敞开的柜门,“看看他是怎么收拾东西的。大杯子在这儿,小杯子和碟子在这儿。每个小杯子都有挂钩。整洁吧?整个房子都是这样。我喜欢这房子。”

“你是我们相遇的原因。”她又重复了一遍,“要是我们生的是女儿的话,就取你的名字。”

我双手捧着杯子。我的手指仍然能感觉到悸动。水池前的窗台上,搁了一盆非洲紫罗兰。柜子里是他妈妈的秩序,窗台上是他妈妈的盆景。那盆巨大的蕨草恐怕依然搁在卧室的窗户前。摇椅的扶手上,还是那几块垫布。她刚刚说的话,她说她和艾尼的未来,听起来简直厚颜无耻,特别是当我想到艾尼也是她未来的一部分,感到无比反胃。

“你们要结婚了?”

“噢。”

“你刚说你们要生孩子。”

“哦,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没结婚就先生孩子。”妮娜说着,还俏皮地歪歪脑袋。

“和艾尼?”我问,“艾尼?”

“怎么,不行吗?艾尼不错呀。”她回答,“不过,我喜欢叫他艾尼斯特。”她抱了抱自己身上的浴袍。

“普维斯先生怎么办?”

“什么他怎么办?”

“嗯,又不是没有过?怎么就不能是他的孩子?”

妮娜仿佛变了个人,脸色难看,甚至有些恶毒,语气充满了鄙视。“他!你非要谈他干什么?他又不能生。”

“啊?”我刚想问问她吉玛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她立刻打断了我的话。

“你想和我谈过去干什么?让我恶心。过去的,都死了。对我和艾尼斯特,过去并不重要。我们现在在一起,我们现在相爱了。”

相爱。和艾尼相爱。和艾尼斯特相爱了。现在。

“好吧。”我回答。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吼的。我是不是吼了?对不起啊,你是我们的朋友,你还帮我把东西带过来,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你是艾尼斯特的表妹,你是我们的家人哎。”

她闪到我身后,双手插进我的胳肢窝,挠我,一开始慢慢的,马上就用上了力气,动作飞快。“你是不是?是不是?”

我想挣脱开来,但是没办法,我又笑又叫又扭又求她住手。她一直把我挠到有气无力,我们两个几乎都喘不上气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