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9/15页)

“听说你今天早上和巴克上校在小金坡打了胜仗啊,老儿子。”

我完全不记得瑞克为何叫茱蒂上校。我只觉得是和一个曾经与宫廷扯上关系的知名女同志有关。无论原因何在,皮姆一点都不在乎。

“这孩子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嘴巴都亲泥巴了,瑞克。”伯斯·洛夫特证实道。

“他们亲的可不只是泥巴,如果你问我的话。”瑞克说,每个人都笑了起来,因为这是瑞克的笑话。

皮姆倾身来个大熊拥抱道晚安,听见瑞克嗅他的脸颊,那里还有茱蒂的味道。

“把你的心放在选举上啊,儿子。”瑞克警告似的拍拍他那边脸颊说。

沿走廊过去是莫瑞·华盛顿众所周知的寓所,同时也是假情报部门。一箱箱威士忌和尼龙袜靠墙堆放,等待争取最后的选票支持。无的放矢的谣言,诸如保守党候选人对欧斯华·莫斯利爵士的支持或工党候选人对学生的过度有兴趣,都是从莫瑞的书桌传出来的。皮姆用他的圆规旋开锁,迅速翻找抽屉。一张银行报表,一副猥亵的纸牌。报表上的名字是莫瑞斯,伍兹海米尔先生,透支了一百二十镑。那副纸牌倒可能令人印象深刻,如果茱蒂货真价实的胴体没让它们相形失色的话。皮姆把所有的东西整整齐齐地重新上锁,然后登上最后一段楼梯,在半途停下来侧耳倾听马斯波先生低声打电话。顶楼是神圣的密室。

是保险库、密码室和行动中心的综合体。走廊尽头是我们候选人的国务行馆,此时连皮姆都不能进入,因为西尔维雅这会儿要不是头疼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正尝试用她向马斯波先生买来的神秘手灯把自己烤得焦黄。他因此无法肯定这趟路是否安全。隔壁是所谓的行动委员会,掌控大量金钱和资源,也负责交换条件。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我仍然一知半解,尽管希德有一次曾提到在旧港口灌水泥盖停车场的计划,让很多有影响力的承包商很高兴。

马斯波先生突然挂掉电话。悄然无声,皮姆双膝发颤,准备冲下楼梯撤退。马斯波先生再次拨号的声音拯救了他。他和一位女士通话,问着温柔的问题,愉快的回答。马斯波可以这样讲上好几个钟头。这是他小小的乐趣。

等他的声音恢复稳定,皮姆才回到一楼。会议室的黯黑里有茶和除臭剂的气味。通向中庭的门从里面反锁。皮姆轻轻旋转钥匙,然后收进口袋。地窖楼梯有猫的臭味。阶梯上放满箱子。他摸索着下楼,不想开灯,免得让人从中庭看见。

皮姆心中还记得在伯尔尼那天,他抱着脏衣服走下石阶到另一个地窖,一路怕踢到巴斯托先生。

走到最底下的一阶时,他竟真的踩了个空。他踉跄向前,重重地撞向地窖门,他伸出双手想稳住,却推开了门。地窖门阴森森的咿呀了一声。他身体的冲力让他撞进地窖里,但令他惊讶的是,竟有一盏苍白的灯亮着。在灯光下,皮姆看见那个绿色档案柜。柜子前面站着一个女人,手里拿了一把显然是凿子的东西,正在自行车灯微弱的光束中查看柜门的锁。她转向他,一双充满斗志的黑眼睛。她一动不动,毫无罪恶感。我直到此刻都还认为,他从来没真正怀疑过她是同一个女人,同样的目光,同样强烈且不苟同的沉默,他在小切德沃斯的政见会上大获成功之后,她那覆着面纱的脸就盯住他,此后的十来次集会再也挥之不去。皮姆在开口问她名字的同时,就明白自己其实已经知道了,尽管他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她穿一条长裙,很可能是她母亲的。一张坚毅、粗糙的脸,年轻的头发已渐渐灰白。直率明亮的眼睛让人不知所措,即使已蒙上忧郁的阴影。

“我叫佩姬·文沃斯。”她粗嘎的爱尔兰土腔挑衅说,“要我拼给你听吗,马格纳斯?佩姬是玛格丽特的简称,你听说过吗?你父亲,理查德·托马斯·皮姆,杀了我丈夫约翰,最好也把我给杀了。而在他们把我放在他身旁坟墓之前,即使要我耗掉一生的时间,我也要找出证据,夺回正义。”

皮姆看见灯光一闪,急忙回头。马堤·西尔肩上披了一条毯子站在门口。他的头倾向一边,迁就他听力还好的那只耳朵,透过眼镜上方,他先看看皮姆,再看看佩姬。他听见多少?皮姆无从想像。但他心中充满警觉。

“这是牛津来的艾玛·马堤。”他大胆地说,“艾玛,这是西尔先生,旅馆的老板。”

“幸会。”佩姬平静地说。

“艾玛和我要在下个月的学院剧团里演出,马堤。她到戈尔沃斯来,我们才能一起排演。我们觉得避开你们比较好。”

“喔,是啊。”马堤说。他的目光从佩姬身上滑到皮姆,然后再回到佩姬,一副对皮姆的谎言了然于胸的样子。他们听见他懒洋洋拖着脚上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