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天才(第2/5页)

压着巴库的那辆车并不算新,尽管巴库吹嘘说它差不多是新的。

“它只跑过两百英里。”他老这么说。

哈特说:“我知道特立尼达小,但不知它竟会这么小。”

我还记得车子买来的那一天。那是一个周六,上午巴库太太来看我母亲,两人谈论米面的价格和黑市。走的时候她说:“他去城里了,说要买辆新车。”

于是我们等着看新车。

但到中午了,巴库还没回来。

哈特说:“这会儿那家伙十有八九正在拆发动机呢。”

大约四点钟光景,我们听到一阵嘭啪咔嗒的声音,于是沿米格尔街朝码头那边望去,看到了那辆车。这是一辆一九三九年款的蓝色雪佛兰,看上去很新很豪华。我们开始挥手欢呼,我看到巴库挥着左手。

我们蹦跳着跑到巴库家屋前的马路上,又挥手又欢呼。

车开近了,哈特说:“快跑,伙计们!快逃命。他像是疯了。”

太悬了!车从屋子边上冲了过去,我们都停止了欢呼。

哈特说:“车子失去控制了。这辆车早晚会惹麻烦的。”

巴库太太大笑起来。“你说什么呢!”

但我们还是叫喊着追着那辆车跑。

巴库不再挥左手了,而是警告大家闪开。

终于,在阿里亚皮塔街口,车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巴库说:“我拐进米格尔街后拼命踩闸,但刹车失灵了。真奇怪,今天早上我还把刹车拆了检查过呢。”

哈特说:“现在你可以干两件事,把你的脑袋拆了检查检查,或者把你的屁股卸了,免得害别人遭殃。”

巴库说:“你们这帮小子得帮我一把,把车推回家去。”

当我们把车推过做花炮的摩根家门前时,摩根太太喊道:“嗨!巴库太太,我看到你家今天买了辆新车。”

巴库太太没搭理她。

摩根太太说:“喂,巴库太太,你让你老公用他的新车带我兜兜风吧。”

巴库太太说:“行,他带你兜风,但你老公得先买辆驴车带我兜风。”

巴库对妻子说:“你闭上嘴,行不行?”

巴库太太说:“干吗让我闭嘴?你是我老公,我得帮你说话。”

巴库板着脸说:“你听着,我没叫你帮忙时你少给我多嘴。”

我们把车推到巴库家屋前就走了,留下他们俩在那儿斗嘴。这场争吵没多少看头。巴库太太坚持称自己有权站在丈夫一边为他说话,巴库却拒不领情。最后巴库打了他妻子。

这事干起来并非听上去的这么轻松。巴库太太的体形会让人想起秤砣,实际上她满身横肉。她要是把两手垂在身体两侧,看上去像一对括号。

至于她吵架时的嗓门……

哈特常说:“就像留声机快倒时的声音。”

我记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巴库试着用棍子打妻子,后来就改用粗得多的板球棒,我不敢肯定这是不是哈特的建议。但不管是谁出的主意,反正巴库从皇后公园运动场的一个地摊上买了根二手板球棒,上了油,从此就用它来揍妻子。

哈特说:“只有这玩意儿能让她有点感觉。”

最奇怪的是,负责保养这根板球棒的正是巴库太太本人。博伊曾多次去借这根球棒,巴库太太都没答应。

就在车子砸在巴库身上的那天晚上,我去看他修车。

“你是说那挺杆松了吗?”他说。

“我什么也没说,”我说,“我只是问你。”

“哦。”

巴库拆开发动机,一直折腾到深夜。第二天是周日,他又忙活了一整天,晚上也没歇着。周一早上技师来了。

巴库太太对我母亲说:“公司派来了技师。问题是特立尼达的技师都是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对汽车连最基本的都不懂。”

我跑到巴库家里,见技师正把头埋在汽车前盖里,巴库坐在侧踏板上,给技师递过来的每一件东西上油。见他手指浸在机油里时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我说:“让我也来擦下油吧,巴库叔叔。”

“走开,你小子还太小。”

我坐下来看着他。

他说:“挺杆是松了,我已经修好了。”

我说:“太好了。”

技师在骂娘。

我问巴库:“那些螺丝怎么样?”

他说:“我得检查一下。”

我站起来走到车边,挨着巴库坐在踏板上。

我看着他,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什么怎么回事?”

“周六我听发动机的声响,觉得不对劲。”

巴库说:“你小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有长进。”

我说:“是你教我的。”

实际上我知道的也就是挺杆、螺丝、发动机声响和——对了,我把它忘了。

“你知道的,巴库叔叔。”我说。

“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