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洛克(第100/108页)

“我们继承了别人的思想成果。我们继承了那个车轮。我们制造出了马车。马车又变成了汽车。汽车又变成了飞机。但是,在整个这一过程中,我们从别人身上接受过来的只不过是他们思考的终极成果。前进的动力便是将前人的成果当作材料,利用它,创造出下一个成果。这种创造才能是不能给予或接受,分享或剽窃的。它属于单一的、个体的人。它所创造出来的东西是创造者的财富。人能相互学习,可是所有的学习都只是材料的交换而已。谁也无法将思考的能力给予他人。然而,这种能力却是我们生存的唯一手段。

“地球上的人类没有被给予任何东西。他所需要的一切都必须生产出来。而且,人类面临着他最基本的选择:在两种方式中任选其一,他才能活下来——是依靠他自己的头脑独立工作,还是做个依靠别人大脑来生存的寄生虫。创造者进行发明创造,而寄生虫则剽窃别人。创造者独自去面对大自然,而寄生虫则通过媒介物去面对大自然。

“创造者所关心的是征服自然,而寄生虫所关心的则是征服他人。

“创造者为他的工作而生存。他并不需要其他人。他的首要目的存在于其自身。而寄生虫则通过二手的方式生存。他需要其他人。其他人成了他首要的动机。

“创造者最基本的需要就是独立。他的理性头脑在任何形式的强制之下都是无法发挥作用的。它不能被束缚、牺牲或屈服于不管什么样的理由。它在功能上和动机上都要求完全的独立。对于一个创造者来说,所有与他人的关系都是次要的。

“那些二手货的基本需要是保证他同他人的关系,以便得到别人的喂养。他将关系放在第一位。他宣称人类生存就是为了服务于他人。他鼓吹利他主义。

“利他主义就是要求人为了他人而活,而且将他人置于自我之上的一种学说。

“绝没有哪个人是为了他人而活。他不能跟他们分享自己的精神,就像他不能分享他的身体一样。但是二手货却一直把利他主义当作一种剥削他人的武器,而且将人类道德原则的基础颠倒了过来。人类被教会了各种毁灭创造者的箴言。依赖一直被当作一种美德灌输给人类。

“那个试图为他人生存的人便是一个依赖者。他是一个主动的寄生虫,而且将他服务的那些人也变成了寄生虫。这种关系的唯一产物便是共同腐败。利他主义在概念上是不可能的。现实中与之最接近的实例——生来就是为了服务于他人的人——是奴隶。如果说肉体上的奴性是令人厌恶的,那么精神上的奴性就更加令人厌恶了。那个被征服的奴隶还有一丝荣誉感。他还有一个优点,他曾经抵抗过,并认为自己的处境是邪恶的。但是,那种在爱的名义下自愿使自己成为他人奴隶的人,就是最低级的生物——他贬低了人的尊严,他贬低了爱的概念。然而,这正是利他主义的精髓。

“人类一直被教导说,最高的美德不是获取,而是给予。然而,如果没有被创造出来的东西,人是无法给予的。创造要先于分配——否则便无物可资分配了。创造者的需求先于任何可能的受益人。然而,我们却被教导着要去崇拜那些二手货——他们并没有创造任何东西,却大把地将那些东西发放给他人,其慷慨程度连创造出这些东西的人都望尘莫及。我们称赞这是一种慈善行为,却对成就不屑一顾。

“人类一直被教导说,要以减轻他人的痛苦为第一要旨。可是痛苦是一种疾病。人要是碰到这种疾病,就尽一切努力来给人以安慰和帮助,以此作为对美德的最高检验,这无异于使痛苦成为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那么人类一定希望看见别人痛苦——以便他们可以表现出美德。这就是利他主义的本质。创造者与这种疾病无关,而与生命力有关。他们的工作已经消灭了一种又一种形式的疾病,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们给痛苦中的人带来更多的慰藉,多得令任何利他主义者都难以想象。

“人类一直被教导说,赞同别人的意见是一种美德。但是创造者恰恰是那个唱反调的人。人类被教导说,随波逐流是一种美德。但是,创造者正是那个逆水行舟的人。人类被教导说,团结一致是一种美德。但是,创造者恰恰就是那个卓然独立的人。

“人类被教导说,自我就是邪恶的代名词,而无私就是美德的最高境界。可是创造者便是绝对意义上的自我主义者,而那个所谓的无私的人,正是那个没有思想、没有感受、没有判断、没有行动的人,这些功能都只属于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