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22/28页)

他们没有吃巧克力蛋糕,所有人都因节食的缘故拒绝它,结果就投入到对这棘手主题的一番争论中。

“归根结底,我认为你说得对,”伊齐一面解释道,一面解开他领带的结,酒红色领带跟蓝色丝衬衣极其相配。“必须公开地站在牺牲者这一边。”

他没感到有必要明确指出牺牲者都是谁。

“我转向了上帝选民的阵营。只因为我拒绝牺牲者的角色,而不是因为我承当它。”

他的家兴许有听他慷慨陈词的习惯。但戈拉是唯一能抓住其内涵的人。一个长期以来就建立的密码,在科齐家的地窖中。伊莎蓓拉、安东尼奥和卡尔拉,这家漂亮的双胞胎,把伊齐看成一个受敬重的正义事业活动家。他们每人轮流回想起种类繁多的报刊、超级强者的游戏、社会憎恶从右向左的滑动。

“那不是一种滑动,那是一种积累,”伊齐纠正道。

戈拉,尽管有些走神,还是认真地瞧着他。他胸脯中疼痛还在持续,加剧了他的不确定感和腼腆感。他很难集中精力。医生没有觉察到,这样更好。

“当时,关于那两个使徒,你说得对。我猜想,你深化了问题。”

“我没有深化它。”

“而我,却是。保罗是激进的,彼得则不是。但是……”

食客们已经在喝咖啡了。伊齐本不该刺激我。病人心里想,咖啡也好,吧台哲学也好,对一个心脏病人都是无益的。心脏病人无法集中精力。

“我不认为你会沉湎于这一类阅读。”

“我不会,我想从中看个明白。弥赛亚代表了一种终结。确定,结论,最终之点。完结的想法。有一天你说过,你受到未完成的、公开的、期待中的思想的诱惑。”

“我不再需要隐匿的证实。”

“你似乎曾需要过。”

“现在很晚了,病人们要睡觉了。”

“我相信你会成为作家的。你对书本和虚构感兴趣。”

“不幸的是,我太理性了。”

“如此说,你适应了这里。实用主义是理性的。”

“兴许吧,但这是一种简单化。一种限制性。”

大夫不愿让病人走,他知道没人在家里等着古斯蒂·戈拉。

“我得跟你说一说我朋友加什帕尔的事。”

他们来到了伊齐的书房里,其他人都退场了。

“大约一个月前,他来了我那里。就在他失踪之前。他失踪了,不是吗?我听说了,但我不相信。他肯定是躲起来了,他会再露面的。在他失踪之前,他来了我那里。不是一次门诊,而是礼节性的拜访。他想偿清一笔债。他没有要求见我。他留下了一个圆筒,里面是一件艺术作品,要转交给我。”

“一部艺术作品?”

戈拉醒了,他集中起精力。伊齐的计策成功地将他的身体从脑袋挣脱出来。脑子机器又嗡嗡地运转起来,被惊奇所启动。

“假如你愿意,我拿给你看。”

“很愿意。”

“他的礼物是一件不可估量的作品。一幅水彩画,是一头大象的作品。”

戈拉心里直痒痒,他集中起精力,他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一幅水彩画,一幅素描,这我一窍不通。一个艺术家的高超技巧。Elephas Maximus[38]。Elephantus[39]。加什帕尔先生的报复!她说得对,B.B.,动物的女王。你记得碧姬·巴铎[40]吗?一种野性的、赤裸裸的美。如今,她是一个热爱动物、保护动物的老太太。我猜想,她一定会有大象的作品。”

伊齐从他的大书桌底下掏出一个蓝色的圆筒,从里面抽出一幅画。他把画展开,又把它翻过来,显示防伪的钢印。泰国大象保护中心。用英语和泰语。边上,是手写的,Aet/Male, 11 years old[41]。象鼻子握住画笔。黄色和黑色的圆圈。

“艺术家,艾特,并不比我们两腿动物差,我们只知为一幅涂鸦要百万金钱。我想你可能听说过北斋[42]的故事……皇帝召他来,命他当场画一幅画。画家把一块画布铺在地上,要来一只母鸡。他把母鸡的一个爪子蘸上红墨,放它很高傲地在画布上走。然后,他把母鸡的另一只爪蘸上蓝墨。母鸡很快完成了它的闲庭信步。当皇帝问大师,这幅画表现了什么,北斋毫不犹豫地答道:‘秋日黄昏’。”

我不知道那皇帝是不是有兴趣开玩笑。至于我,我很赞赏加什帕尔的报复。我总是把他比做一头大象。由于他那吓人的块头。他在发胖,并且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