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23/28页)
戈拉查看着黄色与黑色的精湛技法。黄色慢慢变成了黑色,黑色突然融合在黄色中。真是不错。
“题目叫什么?”
“我不知道。加什帕尔没有提到题目。不妨说是《无题》吧。”
“一头大象的艺术作品需要一个题目。RA 0298。题目就是它了。”
“这,这可不是一个题目。这是一个登记号。”
“我们全都在变成登记号。不是烙在胳膊上的印,就像在奥斯威辛那样,而是在一个信用卡上。Visa卡、万事达卡、白金卡。社会保险卡、医疗卡、地铁卡。居留证。外来人居住证0298号。加什帕尔的号。我们全都是号码,司机波尔坦斯基,那苏联人说。我把这同样归功于加什帕尔,那是他的司机。”
“作画的毕竟不是加什帕尔,而是十一岁的大象艾特。你的朋友还附给我一页纸,上面写了这件作品和这位艺术家的故事。他强调说,这份礼物是一种荒谬,而不是一种侮辱。大量的学问知识让我信服,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值得尊重。你可听说过皮埃尔店里的柬埔寨大厨师?那是一家超级昂贵的餐馆,基辛格、莎朗·斯通、诺曼·梅勒,以及华尔街的那些高帽子都去那里就餐。钱拉德先生。钱拉德·冯,这个柬埔寨贵族,当他的国家遭受共产党浩劫时,他曾在巴黎学习。他成了著名厨师,回到了纽约,进了皮埃尔店。就这样,贝阿特丽丝认识了他。”
“贝阿特丽丝?哪个贝阿特丽丝?但丁又没有复活。”
“他没有复活,我也没有失望。贝阿特丽丝,加什帕尔的一个女朋友,拉里五号,他是这样给她起的外号。一开始,我不明白,加什帕尔说话老是前后不一。拉里五号,拉里五号,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很富有的寡妇。加什帕尔在纽约大学攻读博士期间的老同学,当然,他的博士学业最后也放弃了。”
“是的,我知道。那大象呢?”
“加什帕尔先生为贝阿特丽丝介绍了两个流亡的柬埔寨画家,贫穷,却很有才华。贝阿特丽丝,很敏感,首先支持了“大象画家”的计划。为越来越无用处的大象开了一个艺术学校。它们的生活维持费用高得惊人,医疗费用也同样昂贵。我读到,每头大象从出生起,就有一个年轻人专门负责照看,那也是唯一一个一直照顾它到死的人。这说的是亚洲象,而非洲象,情况则不一样了。加什帕尔是在佳士得拍卖行的一次拍卖中买下的这幅画。贝阿特丽丝建议他的。我不认为你的朋友将会来问我的意见。他受够了我对他说他跟一头象一样庞大。他本该去泰国。”
“他有没有建议过什么?”
“没有,但他并没有打听露的消息。他一阵风地来到,放下卷筒,然后就走了。For ever[43]。”
戈拉不吭声,科齐不吭声。场景结束了。
“你真是绝了,伊齐,神了。我都忘记了我的血管成形术、支架、惊慌。”
伊齐瞧着他,面带微笑。
“这让我开心。还有别的。既然已经讲到……加什帕尔给我留下了一封信。他对我说他对共和党的图像标志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先知穆罕默德生于象年。这我忘不了!伊斯兰教诞生之前四十年。当阿比西尼亚国王的也门后代暴君阿布拉哈攻打了麦加,他不仅仅依靠了一支巨大的新军队,他同样还求援于大量的象。加什帕尔失踪之前还在补充完善着我的教育。”
现在戈拉也笑了,瞧着他的朋友。
“还有一个奇怪的影射。他想要我问问你,你是不是曾有过一个代码名称。这可是秘密警察,不是吗?”
“我猜是的。我是不是曾当过一个探子。有过很多。被人跟踪,也跟踪别人,这是游戏。有时,角色还叠加起来。”
“我很明白我在躲避什么。我希望人们能谈一谈。我们俩,我们可以谈一切,不是吗?在我们之间,什么都将不会变,不是吗?”
“那是自然。”
伊齐坚信一番长时间的会话将会进行。古斯蒂看来并没有准备好。
“是的,很有趣。我们下次再谈吧。我累了,天也晚了。你真是绝了,伊齐,神了。我都忘记了我的血管成形术、支架、惊慌。”
两个老同学兄弟般地拥抱,如同以往。
伊齐若有所思地停在门槛上。与其说是惊讶于戈拉的拒绝,莫如说是更惊讶于他断然打断问题的方式。他谢过他,用同样的词语,以同样的方式机械地重复,一连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