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亡者敲响了丧钟(第3/3页)

“这是整个竞选过程中最诚挚、最鼓舞人的一次演讲。”若奥·富尔仁西奥啧啧赞叹道。

一个恬静的清晨,天空一片澄蓝,伊列乌斯市公园里散发着阵阵花香,小鸟儿叽叽喳喳欢快地叫个不停,激烈的竞选活动突然中止了。这些天来,拉米罗上校每天都醒得很早,在他家里干了四十年活的年纪最大的女用人,每天早上总要给上校准备一小杯咖啡。老拉米罗坐在躺椅上,思考着竞选活动中的各种情况,计算着票数。他已经渐渐地赞同了下面的这种想法,即需要依赖州长不承认对方选出来的人而只承认他们这一派的人来维持自己的权势。那一天清晨,女用人准备好了咖啡,等着拉米罗上校。可是上校一直没有露面。女用人惊惶不安,把热鲁萨叫醒了。在她们看到拉米罗时,上校已经离开了人世,两只眼睛睁着,右手攥着被单。热鲁萨立刻呜咽着哭了,女用人开始大声高喊起来:“拉米罗上校死了!”

四周加了黑框的《伊列乌斯日报》对拉米罗上校大加颂扬:“在这哀伤与悲痛的时刻,所有的分歧都已被人置于脑后。拉米罗·巴斯托斯上校是伊列乌斯的一位伟人,这个城市以及这一地区现有的很多成就都要归功于他。没有拉米罗·巴斯托斯,就不存在今天我们引以为骄傲并为之奋斗的进步。”同一版上,在拉米罗自己家属的、市政府的、商会的、圣乔治兄弟会的、阿曼西奥·莱阿尔家的和伊列乌斯至孔基斯塔铁路段的很多讣告中间,可以看到巴伊亚民主党(伊列乌斯分部)刊登的一份讣告。这份讣告邀请其所有成员都来参加这位“永世难忘的政府官员、真诚的对手和堪称楷模的公民”的葬礼。讣告下面签名的有拉伊蒙多·门德斯·法尔康、克洛维斯·科斯塔、米格尔·巴普蒂斯塔·德·奥里维拉、佩洛皮达斯·德·阿松桑·阿维拉和阿尔图尔·里贝罗上校。

整个上午和下午,在那间摆着高背椅的停放尸体的客厅里,阿尔弗雷多·巴斯托斯和阿曼西奥·莱阿尔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川流不息的客人。正在巴伊亚市的托尼科也收到了报丧的电报。中午,蒙迪尼奥·法尔康走进了客厅,送来了一个很大的花圈。他和阿尔弗雷多拥抱,并且感情激动地、紧紧地和阿曼西奥握了手。热鲁萨站在灵柩旁边,她那珍珠般细嫩的面孔上挂满了泪珠。蒙迪尼奥走近灵柩,热鲁萨抬起了眼睛,马上呜呜地啼哭着离开了客厅。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家里面已经是一个人也挤不进去了,大街上乃至进步俱乐部和市政府的周围也都挤满了人,整个伊列乌斯市的人全来了。从伊塔布纳市开来了一趟火车专列和三辆公共汽车。从里约多布拉索赶来的阿尔蒂诺·布兰多上校对阿曼西奥说道:

“他这个时候死去是最好不过的了,你不认为是这样吗?在他失败之前死去,就能像他所喜欢的那样,直到临死的时候他依然在坐镇指挥着一切。他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是老一辈的人,老一辈人里就剩下他一个了。”

主教和所有的神父都来了。修道院院长、所有的修女以及教会女校的学生们在街上列队等候着送葬的队伍。埃诺什以及他的中学里所有的老师和学生、小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基列尔米娜夫人学校以及其他私立学校的学生们也列队站立在街道的两旁,等候着送葬的队伍。圣乔治兄弟会的成员、穿着红色外衣的马乌里西奥律师、穿着黑色衣服的铁路上的那位英国先生、轮船公司的那位高个子的瑞典人以及那对希腊夫妇也都来了。出口商们、庄园主们、商人们(商店都关了门以示哀悼),还有那些住在山上和蓬塔尔岛以及科布拉斯岛上的普通老百姓也都赶来参加拉米罗上校的葬礼。

加布里埃拉由堂娜阿尔明达陪着,费了很大的劲才挤进了摆满着花圈和站满了人的客厅。她终于走到了棺柩跟前,掀开盖在死者脸上的丝巾,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在拉米罗上校一只苍白的手上吻了一下。

在多斯·雷伊斯姊妹的圣诞节马棚开始展出的那一天,上校当着纳西布的姐姐和姐夫的面曾对她十分亲切客气。加布里埃拉紧紧地抱着热鲁萨,热鲁萨搂着她的脖子哭了。加布里埃拉也哭了,大厅里很多人也都在抽泣。所有的教堂都为亡者敲响了丧钟。

下午五点钟,送葬队伍出发了。街道上的人已经挤不下了,一直拥到了广场上。墓地边,追悼仪式已经开始——马乌里西奥律师、伊塔布纳市的热维纳尔律师以及反对派的代表博士都讲了话,主教也简单地讲了几句——这时候,还有一部分送葬队伍才刚刚爬上维托里亚斜坡朝墓地走来。入夜,电影院关着门,夜总会熄了灯,酒店里空无一人,全城没有一点动静,仿佛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