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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错人了,”他说,“我以为你是科尔宾。”

“他妈的谁是科尔宾?”

“一个团级外科医生”。

“哪个团?”

“步兵团。”

那人摇摇头。

“我得叫个警察把你关进监狱,”他说,“我向上帝发誓,我肯定会这么干。”

萨姆纳想要帮助他,但是被他推开了。他摸了膜自己的脸颊,然后仔细地看着萨姆纳。他的脸颊被打得通红,但是没有血。

“你是谁?”他问,“我认得你这张脸。”

萨姆纳告诉他:“我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你是谁?”他再次问道,“你可别想对我撒谎。”

“我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说,“真的。”

男人点点头。

“那你到这里来。”他说。

萨姆纳走近了一些。男人把手放在萨姆纳的肩膀上。萨姆纳闻到了他呼吸中带有波特葡萄酒的味道,头发上还抹着班多林发胶。

“如果你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说,“那我觉得你不太会反对这个。”

他身体前倾,高抬膝盖,击中了萨姆纳的下体。疼痛自下而上穿过了萨姆纳的肚子和胸膛,直达他的脸部。他屈膝跪倒在潮湿的人行横道上,痛苦地呻吟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是科尔宾,但那男人不是。现在,那男人蹲下身子,对着他的耳朵温柔地低语:“在这个世界上,黑斯廷斯号已经不存在了,”他说,“船已经沉了。被冰山撞得粉碎。现在船上的每一个蠢货都淹死了,确信无疑。”

第二天下午,他们发现了一艘底朝天的捕鲸小艇,然后过了一会儿,又发现一片水域上漂浮的全是空的鲸脂桶和碎木片,断断续续长达半英里。他们围绕着这些东西慢慢地划着,捡起一些碎片查看讨论,又无奈地把它们扔回水里。

卡文迪什一度面色苍白而沉默。他平时的不正经和风度,都被这看不见的巨大灾难压得粉碎。他用望远镜扫视周围的浮冰,但是既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也没有看到任何人。他啐了一口,咒骂着,转过身去。萨姆纳意识到他们获救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有些人开始抽泣,另一些人开始笨拙地祈祷起来。奥托查看了航海图,读了六分仪的数。

“我们穿过了海角,”他对卡文迪什喊道,“我们可以在入夜前到达庞德湾。等我们到了那里,就会发现别的船。上帝保佑。”

“要是到不了,我们就得在这里过冬了,”卡文迪什说,“以前就有人这么干过。”

达拉克斯被锁在桨台上,因此是离操桨的卡文迪什最近的人。他对此嗤之以鼻。

“以前从未有人这样做过,”他说,“根本就不可能。我们没有船来护身,也没有粮食。除非我们现在有十倍于我们手上的粮食。”

“我们会找到船的,”卡文迪什再次说道,“如果我们连一条船都找不到的话,就要在这里过冬了。不管怎样,我们肯定能活着看你上英格兰的绞刑架,这点你不用怀疑。”

“我很高兴是被吊死,而不是被饿死或者冻死。”

“我们现在就能淹死你,你这个畜生。至少这样还他妈的少一张嘴吃饭。”

“你要这样做,我留给你的临终遗言肯定不会讨你喜欢,”达拉克斯回答,“尽管其他人会发现还挺有趣的。”

卡文迪什看了他一眼,然后身子前倾,紧紧抓住他的背心,严词低声回答:“你甭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亨利!”他说,“永远别想!”

“我可没这打算。迈克尔,”达拉克斯冷静地说道,“我只是提醒你而已。那个时机可能永远不会到来。但是如果到来的话,我肯定会让你有所准备,就这样。”

达拉克斯拿起桨,卡文迪什发出命令,然后他们就又一起划了起来。在遥远的西边是煤一样黑的连绵山脉,从一片灰色的海洋中隆起。两艘捕鲸小艇逐渐往前移动。几小时后,他们到达了拜洛特岛的峭壁边缘,然后进入庞德湾。雨云聚了又散,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卡文迪什热切地用望远镜观察,起初他什么也没看见,然后在地平线上摇晃着,他看到一艘黑色船身的轮廓。他用力招手,指给大家看。他大声喊着奥托。

“一艘船!”他喊道,“是一艘该死的船!就在那边,看那里!”

他们都看到了,但是那影子太遥远,而且看上去正在向南航行。从它的烟囱里飘出来一缕淡淡的烟,跟天空形成了一个斜角,仿佛铅笔画出的一幅画。他们拼命追赶,但努力是徒劳的。半小时以后,船消失在薄雾之中,他们再次孤独地漂在黑暗、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周围只有褐色的雪山,头顶是那疲惫哀伤的夜空。

卡文迪什痛苦地说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在船上放哨啊!怎么就看不到我们这艘遇险的捕鲸小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