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奥茹欧巴”佩德罗·阿尔杉茹之死及他在金塔斯陵园的葬礼(第3/7页)
“单说我在妓院搜集的故事,我的好人,你都想象不到。老伙计,你要知道,对于一位哲人来说,没有哪里比住在妓院更好了。”
“你就是一位哲人,阿尔杉茹大师。你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哲人,没有人能像你一样懂得用哲理生活。”
他们到坎东布雷吃雷神桑构的阿玛拉圣餐,这是周三的必修课。在阿亚[4]的伴奏与圣女的歌声中,美西阿姨为神祇准备好贡品。接下来,大家围着厅堂的大桌子,品尝卡鲁鲁、阿巴拉、阿卡拉耶[5],偶尔还有香浓甲鱼。阿尔杉茹大师善用刀叉,当然还有酒杯。交谈直到深夜,大家真诚相待,兴致高昂:听阿尔杉茹讲话是穷人的特权。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书、阿玛拉、烧酒、电车上的旅行,还有他可能带来的各种惊喜。老爷子知晓道路的每一个角落,熟识每一棵树与每一栋房子。这是一种古老的熟识,因为过去、现在他都了解。他知道每个人如今的样子与曾经的样子,了解儿子、爸爸、爸爸的爸爸、爷爷的爸爸,还知道每个人同谁结合。他认识祖上是非洲奴隶的黑人,宫廷流放下来的葡萄牙人,还有逃离了宗教裁判所的新基督教徒。现在,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结束了,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风趣与微笑。“雷神桑构的眼睛”闭上了眼睛,留给“奥茹欧巴”的只有葬礼。圣像雕刻师哭得不成样子,感到孤单而又失落。
就像不会喝醉一样,少校也不会哭,除非是在法官面前或典礼上——那他将非常乐意——为了感动听众,将他们收为己用。但是真正的痛苦啃噬着他的内心,搅动着他的脏腑,却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马奈·利玛站在佩罗林尼奥的半山腰上,向全世界宣告了老爷子的姓名、死讯。地点没有选错,可是在昏暗的凌晨,只有几只巨鼠、瘦狗听到了他的叫喊。
少校从死亡的幻觉里抽身出来,向埃斯特的妓院走去。噩耗的重量压弯了他的肩膀。他将在那儿喝上一口必不可少的烈酒。
3
斜坡突然热闹起来。从主教堂广场、鞋匠中心区、卡尔莫拥来了许多男女。他们行色匆匆,黯然神伤。他们并非为了佩德罗·阿尔杉茹而来,尽管他是一名睿智的作者,其关于种族融合的书几乎有着决定性意义;他们是为了“奥茹欧巴”而来,他是雷神桑构的眼睛,也是当地人民的父亲。从埃斯特妓院开始,他的死讯口耳相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家每户都听到了这个噩耗。消息及时传到主教堂广场,乘上最初的公交电车到达更远的地方。
女人们从睡梦或者晚间客人的臂膀里挣脱出来,沉浸到悲伤与泪水中。无论按时上班的工人还是游手好闲的流氓、醉鬼、乞丐,无论是阁楼上的居民还是窝棚里的穷人,所有人都来了。有老人也有少年,甚至还有放高利贷的阿拉伯人、虔诚的教徒与耶稣圣殿广场的商人。一位车夫带来了马车。埃斯特穿着宽大的长袍,里面一丝不挂,谁都可以看到。可又有谁会去看呢,尤其是当她拽着头发,拍着胸脯时。
“唉,阿尔杉茹,我的圣人,你有病为什么不说呢?我又怎么能知道?‘奥茹欧巴’,现在可怎么办?你是我们的阳光,是我们看东西的眼睛,是我们说话的嘴。你是我们的勇气,也是我们的智慧。你了解明天昨日,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呢?”
谁呢,唉,还有谁呢?这真是令人震惊的时刻——在一条排水沟边上,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安慰——男男女女都直面着残酷而赤裸的死亡。“奥茹欧巴”佩德罗·阿尔杉茹还没有成为回忆,他只是一具死尸,仅此而已。
门窗打开,教堂司事手持一根点燃的蜡烛走来。埃斯特哭着拥抱了他。人群围着尸体,一名军警手持武器,保持权威。埃斯特坐在圣像雕刻师旁边,扶起阿尔杉茹的头,用长袍的衣襟擦掉他嘴边的血污。少校走过来跟她说话,为了不看她露在外面的乳房,他刻意移开了目光。现在这么做不合适——难道真有什么不合适吗,阿尔杉茹?你肯定会说没有,“任何时候都可以消遣开心”。
“我们要把他送到你那儿,埃斯特。”
“送我那儿?”埃斯特停止抽泣,盯着少校,仿佛不认识他了,“你疯了吗?没看出来这不行吗?这是‘奥茹欧巴’的葬礼,不是随便一个妓女、流氓,怎么能从妓院出门呢?”
“不是说葬礼要从那里走,只是去换件衣服。总不能让他穿着那条破裤子下葬,还有带补丁的外套……”
“也不能没有领带。他去聚会总是打领带的。”罗萨丽娅赶忙说。她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妓女,曾是阿尔杉茹的情人。
“他没别的衣服。”